第137章 缘分（五更）

    董心洁瞬间笑容温柔如梦：“表哥，沈三少爷比庄大人还要聪明吗？”

    黄昊“哈哈”一笑，再次截断了她的好脸色：“二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庄司命过目不忘，精通四书刑典，沈熙之在诗画佛经上的造诣超脱常人，却是世间少有的迷糊，连方向都辨不清……我记得云笙兄当时比诗输了，还曾故意让人将沈三少爷引去过偏郊，差点害得他落水而亡，不知云笙兄可还记得？”

    他咂咂嘴，想起童年参与过欺负沈熙之的趣事，比看台上的说书人讲得还要津津有味。

    董心洁吃惊地看向徐云笙，似未想沉稳内敛的他也有那般顽劣的小时候。

    徐云笙捏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上却云淡风轻道：“小孩子的嬉闹罢了，时过境迁，我早已忘了。”

    黄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云笙兄不记得，我却忘不了，正好沈三少爷回了京，不如我们召国子监的同窗一起去沈府下个帖子，约个时间聚聚，当以诗会友如何？”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茶座四周的书生皆听入了耳中，众人眼睛不由一亮。

    话语间，有人认出了徐云笙来，惊呼道：“那不是刑部尚书的公子吗？”

    说书人不禁摇头低声叹息：“本来徐公子是最有机会夺明年的状元，可惜沈三少爷回了京……”

    徐云染放在嘴边的茶杯再也喝不下去，起身与黄昊道：“就依你的提议。”

    ……

    送礼的马车赶到宸王府前，管家递上拜帖时，令宸王府的护卫愣了一下，而后才入内禀告。

    杨傲替慕容珏来迎人，由于得了慕容珏的叮嘱，不因为对方是位弱不禁风的俊秀少年而有所怠慢。

    “沈少爷请。”

    宸王府的护卫在他的指示下搬运一车的谢礼。

    沈熙之第一次进入宸王府，脱离了京城的印象，对宸王的处境很是陌生的他，觉得王府最大的特点便是人丁萧条。

    清一色的小厮往来，唯一的女眷却是个年老的嬷嬷，脸上的皱纹如河川繁荣。

    打量过与皇家气派毫不相符的宸王府，沈熙之踏进门时的疏离感有所减少，既然来道谢，便一路挂上了诚恳的笑容。

    管家谨慎地跟在沈熙之的身后，他在沈府快做了一辈子的人尖，知道宸王府中多有眼线，夫人让他跟随三少爷不只是领路的作用，更是为了看着三少爷，防备他可能会说出来的不适宜的话。

    必要时，他便是三少爷的嘴巴。

    可一路走来，他发现虽然慕容珏正躺在床上养伤，可宸王府上下仍然被打理得井然有序，小厮本分不多话，各房各处看不出一点松怠。他在心里不禁暗赞宸王治府有方。

    “沈少爷可在正堂坐一会儿，王爷稍后便来。”杨傲道。

    沈熙之和管家都愣住了，不是说伤重到不能下床吗？

    杨傲解惑道：“王爷得知沈少爷要来，为全礼数，说什么都要亲自出来见您一面，只是王爷的重伤不宜动作，小厮去抬人可能有些缓慢。”

    沈熙之赶紧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去见王爷……”

    杨傲迟疑了一下，竟点头道：“那沈少爷便与属下来吧！”

    沈熙之觉得既然人来了，理当看望宸王，在得知慕容珏救了沈沉瑜后，他便对他心怀感激。

    寝屋离正堂有些距离，路上，沈熙之恰好碰见了端药而来的关雎。

    朴素的青色长衫勾勒出男子瘦弱的身形，面上是为医者从容不迫的淡然。

    沈熙之不动了，莫名觉得关雎很眼熟，好似在何地见过一样。

    关雎在杨傲的介绍下得知对方是皇后的兄长，本能地卑躬问好：“沈少爷。”

    沈熙之从内心接受不了他的卑躬，踩着脚下的石路，越想越迷茫。

    “三少爷。”管家轻咳了一声。

    沈熙之下意识地让出左侧，让关雎走在自己的前面。

    大周朝以左为尊，关雎感动沈熙之谦让的态度，却不敢凌驾于他之上。丞相官居一品，就算沈少爷是白身，也比他这个医侍来得尊贵。

    沈熙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一种似曾相识过的孺慕和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关雎怔于他的眼神，管家忍不住扯了扯沈熙之的衣角，想着夫人果然有先见之明：“我家三少爷自幼便对歧黄之术感兴趣，每次见到医馆的大夫都会觉得亲切，让关医侍见笑了。三少爷，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莫要让王爷久等……”

    沈熙之恍然大悟自己是来见宸王了，不好意思地冲关雎一笑：“您请。”

    管家见他始终对关雎态度不变，简直愁煞了老脸。

    王爷的寝屋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入内，沈熙之和关雎进去后，管家便被拦了下来，与杨傲一同守在外面。

    慕容珏已被两名小厮扶坐了起来，见到沈熙之时，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景行。”

    他叫的是沈熙之的字。

    沈熙之微微一愣：“王爷认得我？”

    慕容珏吃力地笑了笑：“杨老翰林曾与本王说过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本王有一次让人在偏郊救过落水的你，不记得了吗？”

    关雎专心致志地为慕容珏换药，不想却听闻了宸王与沈少爷有过的这段渊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奇妙，早在见到慕容珏之前，沈熙之只当他是一国的王爷来敬重，虽然他对幼年落水的那件记忆已经模糊了，可知晓慕容珏不仅救了meimei，还是自己的恩人后，沈熙之对待慕容珏的心态不自觉就发生了变化。

    ……

    杨傲与管家在外面，听不清屋内人谈话的声音。等到沈熙之爱不释手地抱着慕容珏送的一堆孤本离开后，管家一路上不禁拐弯抹角地打听起宸王都说了些什么。

    沈熙之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王爷让我时常去王府坐坐。”

    管家嘴角动了动，想与他说些什么，可基于奴才的立场，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在他们回府的途中，沈家的门房已经收到了两张帖子。

    一张是国子监送来的诗会帖，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还有一张，是沈沉瑜送来的入宫帖，时间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