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折磨

    浴殿里的情形虽然被隐瞒得很好，可因为取水的宫人和关太医的进进出出，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风声。

    整个行宫顿时人心惶惶，知道内情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不知道内情的人吓得不敢出门，唯恐殃及池鱼。

    林轻风本想闯入浴殿一探究竟，在玉坠及玉弦的阻拦下，才烦躁地在外面来回踱步。

    保护帝后的安危是他的首要职责，倘若在离宫的这段时间内帝后二人有任何差池，他便难辞其咎。

    “这位姑娘，里头可是皇上出了事？”林轻风不死心地拦住了端着凉水往内的一名宫女。

    他生得英俊挺拔，态度也温和无比，要在平时，宫女早就羞红了脸，有问必答。

    然而此刻，宫女却是惊怕得连连摇头：“奴婢不知。”皇后说过，如果透漏半点风声就要乱棍打死，她不想死。

    林轻风见左右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让人如惊弓之鸟般逃了，心下便知事态恐怕十分严重。

    可光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舔着脸往玉坠和玉弦身旁凑去，希望能打听出一丝有用的讯息来。

    他拱拱手，压低声线道：“望两位姑姑能告知林某一二，林某定当感激不尽……”

    玉弦仍旧沉默不语。

    玉坠也不清楚里面现在究竟是何情形，她的好奇与担忧不比林轻风少，但是碍于沈沉瑜的吩咐，只能稳着性子站在门外拦人：“林副统领还是别问了，皇上和娘娘没有传唤您，您就算一直留在此处也无用。与其站在这里，还不如多去巡逻几圈，莫叫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才是……”

    林轻风顿时被她的话给噎住了。凤藻宫的宫婢他时常能接触到，却不想平日里温婉可亲的玉坠此时竟换了一副伶牙俐齿的面孔，一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玉坠任他打量，不断盘算着关太医离开的时间，心沉沉的，摸不到底。

    隔了一扇门，玉琴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全身布满了恐惧。她想逃离出浴殿，却因为慕容瑾的那一摔，身体久久不能动弹。

    慌张忙碌的人似乎都将她给遗忘了，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她还光着身子躺着，全部都在祈祷龙体安康，以及对己命的惶恐。

    偏僻的南苑内，点点光线透过门窗精雕细刻的镂花透射进来，照见男人沐完浴后修长的身影，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仿如夜幕深沉。

    “外面怎么了？”慕容珏问。

    失了势就如同失了聪，南苑屋内清冷得很，连一个主动来送茶水的人也无，更别提会有人来递消息。若不是如今他还是大周的宸王，眼下恐是连精细的餐饭也用不上了。

    炎凉的事态总会不经意地逼出两类人来。

    一种人不甘落魄，卯足了力气去争抢，往往不惜去造反。这样的结果也无非有两种，要么求仁得仁，君临天下。要么功败垂成，自寻死路。

    另一种人则是认了命，仿佛看淡了世事，对周遭的一切变迁波澜不惊，不争不抢。

    在所有人看来，至少表面上，宸王就是第二种人。从前就是温温润润的脾性，得了势也未曾嚣张过，对手一拳打上去，也软绵绵的很。

    踩低捧高的人也总喜欢捏这样的软柿子。

    不叫伺候，正得人意，又有谁会想到来南苑献殷勤。

    屋子空荡荡的，连个呼吸声都能听见，本无法回话的杨傲，却不急不慢地答道：“浴殿那边出了事，皇后身边的宫女意图勾引皇帝，却被皇后给撞破了，皇上如今中了迷情香，正等着太医熬出解药……”

    一番回答下来，竟如亲眼所见一般，却不知是用了何种方法得来的消息。

    慕容珏闻言，削薄的唇微抿，温润的脸庞似凝了一层薄霜：“皇后还在浴殿吗？”

    杨傲点头：“回主子，是的，听说在想办法稳皇上的情绪，去窖里取冰水也是皇后的主意。”

    说话时，他面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困惑。

    其实也不难猜测他心中所想，那迷清香是后宅女子惯常争宠的手段，只需以阴火引导出来便是，冰水与解药确实麻烦了。

    “走吧！”慕容珏起身。

    杨傲一怔：“去哪儿？”

    “自然是去浴殿瞧瞧，外头那样热闹，难道本王还要安睡吗？”

    “可……浴殿外有皇后的人守着。”杨傲迟疑。

    灯火悄然描摹上俊美的轮廓，慕容珏不由分说道：“那本王等在外面便是。”

    ……

    冰冷的凉水一遍遍地浇泼在慕容瑾身上，光看着，牙关便不禁起了寒意。

    虽然他已经松开了嘴，沈沉瑜仍一动不动地将手腕放在他的嘴边，以备他再次痛苦之需。

    这般不间断地泼水，如同承受酷刑一样，就是在温暖的暮春，也不免教人担心龙体会不会染上风寒。

    “泼！”沈沉瑜再次冷静地吩咐道。

    她虽裹着玉扇寻来的外衣，可里面到底湿透了，冰凉地贴着身体，异常难受。

    凉水不断地浸过腕上醒目的伤口，她不管，斑驳的血迹被清洗又冒出，也不管。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慕容瑾，不错漏他脸上的每一分痛苦。

    似乎只要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就可以冲淡埋藏在心底的怨怼。

    沈沉瑜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些病态，不是不纠结，也不是不心疼，目光一对上他隐忍到甚至青筋暴起的模样，她就恨不能扑上去为他排解所有的痛苦。

    可一想到当初他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便与玉琴一起，将她的自尊踩得分毫不剩，她就忍不住想让他经受更多的折磨。

    “宸王爷。”一轮凉水泼完，外面的声音清浅地飘进了浴殿内。

    慕容珏离殿门数尺远站着，披肩的长发已被整齐地束起，神情自若道：“本王听到动静，似乎是皇兄出了事，便特意过来看看。”

    玉坠很是客气地朝他笑了笑，每次见到宸王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奴婢也不大清楚，只是奉娘娘之命守于此处，还请王爷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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