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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大理使节

    赵佶等万分焦虑等待着海盗的消息,等于在苦涩干苟着等待命运的最终裁决。

    可惜,就算他们望干了心血望穿了秋水,使臣老家伙也不可能那么快回来......只梅雨的祸害就已经足以让使臣老家伙难以快速赶到出海的海边,而且病了,没病也得装一路上饱受风雨摧残淋病了,不用骑马遭罪了,表现得忠君爱国不惜死也要完成使命,带病坚持前行,改坐马车冒雨慢腾腾赶往南方。

    而且赶到了南方出海地,能不能有机会立即出海求见到海盗还是个未知数.....

    京城的这帮体面统治者有得等,就慢慢煎熬熬着吧。

    就在赵佶这样的最不知愁的荒唐君王也急得上火嘴起了一层层火辣辣痛的燎泡的时候,海盗的消息没来,还一点儿影没有,大理国的使节倒是突然来了。

    在当年的海盗之灾中,大理国露出蛮夷的贪婪无耻,背义,趁虚而入侵占整个四川及宋国与西南接壤的对西南而言是要害的战略要地驻军.....

    这是双方成了仇敌后两国间的首次使节级接触。

    在这个时候,大理突然派使节来京城,这什么意思?

    一口轻松吞并了宋国五万中央骑兵精锐,大理国这是来示威?甚至是来嚣张宣战?

    赵佶和满京城的官吏都不免惊恐起来。

    宋国统治者在感情上其实是不怕大理国的,即便是大理国吞并了四川雄霸了整个西南。

    天朝上国嘛,哪会真把远方偏僻蛮夷小邦当回事。

    宋国对大理的心态就和对交趾国的差不多少。

    撮尔小邦,一时的猖狂得意罢了。只要天朝上邦稍一回神腾出手动真格的,它就得趴下......

    但,眼下这个时机不对呀。

    外患方面,这才刚刚用骑兵优势勉强把辽国对宋国一贯的狂拽横自信按下去了。

    内患方面,三大寇,朝廷没能按计划的那样在这个夏季如愿打垮掉,三寇反而越发强横越发活得滋润欢实了,这已经严重威胁到宋王朝的生存。

    更要命的是,农民抗税起义以流寇形式到处流窜祸害。

    这种流窜式造反对宋王朝的损害可比田虎王庆这样裂土立国大太多了。

    三大寇只是危害当地,仅仅是宋国局部问题。

    流寇大军却是能危害到全国,并且贼众规模能轻松最快地越滚越大.......一个弄不好就会引发全国性造反风潮,全局崩溃,类同当年海盗之灾。

    另外,宋国还面临着其它大问题。

    比如再没有可肆意挥霍的骡马钱粮了。

    流通货币铜钱的短缺困窘,缺乏商业和海贸税收支撑导致的财政收入大降,这都无法改变......

    国家的底子这回是真空了,从经济根本上彻底虚了......

    宋国能以大国之姿存在,统治者以浮华浪荡懦弱不堪如此无能本质却敢耍傲慢虚荣各种轻狂任性,全在经济发达上。

    这样的除了经济强,其它立国方面的依仗全是渣渣的国家却经济垮了,后果如何还用说?

    可以说,这时候的宋王朝才是最虚弱无力最容易一推就倒的......海盗之灾时也没这么糟糕。大理国却偏偏选择这时候派了使臣来。

    这你叫赵佶这样的敢任性荒唐却不敢担事的怎能不惊恐。

    赵佶和历经灾后近两年又很自然的自动懈怠下来的大臣们,又,变得空前勤奋起来,放下又敢沉迷富贵优荣享乐的心,一个个在惊恐等极度复杂的情绪激荡中瞪起了眼,赶紧安排礼部大员安排好接待工作,并且密派枢密院礼房某不起眼的干臣官员设法探听大理使节来京的真实意图......

    大理使节得到了宋国京城如今能有的最好招待,没展示得了大便宜的蛮夷惯有的那种嚣张狂妄,对招待也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神色总是从容而平平淡淡的,有礼,但宋方急于想探听到的却什么也没打听到半点儿。

    这位西南人惯有的相貌黑黑的平凡中年使臣口风紧得很,话少而机锋敏锐,果然是西南蛮子一贯的狡诈模式,肯定不好对付。

    更可怕的是,

    此人可能会正式开启两国间的大战.......于无声处响惊雷才是最震撼人心的。

    谁知道这个使臣这么平淡从容,公费来旅游一样,是不是玩的就是平海陡起惊涛骇浪!

    越是平静就越可能是积攒起了最可怕的暴风骤雨呀。

    准备好了,心里有底才能如此悠然......

    赵佶、蔡京......这帮人原本还想玩玩心理战,先凉大理使节几天,等这个使臣着急了再说。可一瞅使臣竟然是这作派。人家根本不着急呀,等得起,拖得起。宋朝廷却等不起更拖不起。

    那逆寇杨进丁进二贼得到了喘息机会又杀回来了,

    而且越发有了底气,行事越发嚣张凶残.....这回显然是已经领悟到了如何当好一个合格流寇把造反事业最快做大做强的诀窍,开始走到哪就强行席卷到哪,从西边的湖北或河南西往东进军,一路对遇到的当地百姓,凡敢不从的全当场凶残杀掉以震慑,对没用的老弱纯拖累者全以强行军方式拖饿死抛弃掉,把其它的尤其是妇女全卷走一个不留......二寇客观上不这么做也不行。

    他们前面曾经轻易聚起几十万大军,本以为这就本钱雄厚了,可以和朝廷好好聊聊了,却被朝廷转眼赶来的骑兵轻易打垮了,若是不是杨进丁进着实有脑子,简直是乱世造反当流寇的天才,事先都预料到自己的部队怕是经不住打而都留了后手精心做了诸多安排,就会直接灭亡。哪还有差点儿算计掉朝廷骑兵大军的辉煌计谋成果?哪还有现在以数万众老底卷土重来的可能。

    轻而易举声势浩大,却更轻而易举更快的被朝廷打败,这事让原本也蠢蠢欲动的百姓如兜头浇了盆凉水......朝廷原来是如此强大不可挑衅。呃不能冲动参与起义呀,不然就是找死的蠢货了。

    正是这个原因,

    二进再杀回来时就难以得到之前那种大众的积极甚至是狂热的响应。

    想迅速组织起浩大的势力声势,最快拥有用人命能堆死官军的力量,唯一的办法就是断绝后路强迫加入.....

    这种明末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玩出造反大业的方式,显然比诱惑号召百姓自愿加入要迅猛有效得多。

    杨进丁进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其实也是必然的.....终于找对了生存之路。

    两股反贼这才从湖北山区或西边无人区出来,此时还没东进多远呢,就已经卷起了数万新众,若再进行下去......

    一想到二贼都能迅速拥有百万之众甚至能多到几百万,赵佶和众臣都惊得脸色一变:那么多人,堆也能硬生生堆死朝廷。

    最可怕的是流寇这么一搞,庄稼毁灭,田地村庄荒芜,粮食就完了。没粮,军队就会动荡参与造反成为主力。大宋王朝哪还有不死得yingying的道理。

    必须尽快出兵扑灭二贼,震慑住天下百姓太多人也蠢蠢欲动的那颗贼心,不能让二贼引发形成全国性的起义风潮。

    可是,这出兵的前提是必须不用和大理国开战。

    不搞定大理国的真实意图,宋朝廷就必须留着大军方便随时能投入迎战大理国的进犯.....与泥腿子起义相比,大理国这样的正经国家的正经军队才是最有威胁力的,必须优先对待。

    宋王朝这帮懦弱苟且成性的统治者,在这种危急大局中哪可能耍名士高人风度沉得住气。

    如此,大理国使臣还是被立即召上了朝堂接受宋君臣“审问”。

    使臣仍是从容到甚至有些散漫的姿态,却保持了彬彬有礼。

    两国邦交该对宋皇说的场面客套话,使臣说了,而且说到位了。这让暗暗紧张得心悬到了嗓子眼的赵佶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大理并不敢和我大宋开战......

    大理使臣这等于是对宋国示弱了。

    这让原本极担心大理趁机悍然向宋国开战的宋大臣们紧张一去,儒教天朝上国的虚荣自大轻狂得意.....就本能一样立即又恢复了,而且露出来了。

    他们的习惯意识上本来就不怕大理国,之前只是太担心大理国会趁虚强攻大宋取利而已。

    心态一变,宋官员的牛逼气势就上来了,

    这也是邦交谈判压制对手的需要,必须摆出我不怕你的架式震慑对手,掌握主动......一个大臣迫不及待抢先跳了出来对大理使臣发难。

    是吏部学士宋齐愈,赵佶喜爱的词人,嘴本事厉害,抓机会表现表现。

    “大理使节,你国擅自犯入我宋境帮助我国逆贼对付我军,擅自插手我国内政并且趁机威逼强吞我骑兵大军,如此贪婪狂妄无礼侵犯我国利益挑衅我国威严,你们这是何意?意欲何为?”

    立即,又一朝臣出班喝问道:“敢问这位使节,你大理国如此行径是认定我大宋已经弱到谁都可以随意踩上来几脚?你大理敢小视我大宋上邦?”

    此人是礼部侍郎朱勋,也是擅长口才雄辩的,在官场以嘴皮子利索能白话出名。

    不等使臣说什么,又一大臣出班呵斥道:“大理上次趁着我国混乱一时无力做反击,背叛了两国向来的友好盟谊,忘了我上邦历来对你们的帮助和宽容,露出西南蛮夷无知无耻嘴脸侵吞了我国蜀地。灾后,我国限于海,咳,出于对大东亚帝国的尊敬,才忍下了这口气没和你大理国计较四川事。莫非,因此你们就觉得我大宋软弱可欺到已没脾气更没实力教训你大理了?”

    此人是谏台官李擢,也是贼能喷的。

    这些官员一带头,顿时满殿宋臣都纷纷愤怒指责质问:“.....莫非大理王改称西南王,觉得雄霸了整个西南,就有资格挑战上邦主国大宋了?狂妄无知......”

    我大宋有数十万战马骑兵......

    我大宋有公平硬战也打败了辽国蛮子的强悍步军数十近百万.......

    我大宋有.......

    众臣纷纷例举大宋的硬实力喝斥威慑着大理使节,喷着喷着喷得亢奋,于是连自己都相信大宋就是那么强大无敌的,本是骗大理使臣的,结果却是把自个都骗得信了......越发势强而狂。

    赵佶在高高的宝座上听着看着下面,心中高兴起来,渐渐也忘了糟糕现实事实,不禁飘了。

    童贯蔡京等一直没说话,都在冷眼观察着大理使臣的神色变化,试图察觉出点什么。

    使臣却.....没什么反应。

    西南人有的黝黑脸上仍是平淡从容,眼神都没啥变幻,只是在宋臣喷着喷着就必然习惯地亢奋轻狂起来争相表现口才能力,实际如疯狗围攻一样时,他本就不大的一双眼垂下了眼皮越发显得没眼了,无动于衷,似乎站着睡着了.......

    使臣的这作派刺激得喷得正热火朝天亢奋愉快的宋大臣不禁大为不悦:你竟敢不理睬本官......

    你不百变机智回应,没有语言往来交锋,那如何能体现出我辈艺压群伦的大才?如何能激发出本官的智慧与绝世风采?如何能让西南王知晓我之才之宝贵........

    可恶,这西南蛮子也是蛮夷,就是如此不堪斗而且缺乏智慧不懂事。这样的废物如何能担负起使臣重责?如何能为大理招纳我辈人才......

    儒教上国官员们就是这样,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把国家大事变成嘴皮子任性卖弄的私欲作秀。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想的,有多鄙夷.......使臣也仍然睡了一样无动于衷,气得恨得宋臣恨不能上去猛推倒使臣,把这个大理使节硬生生推醒了摔痛了摔得冠掉发散既痛又狼狈不堪......

    对手,死物一样毫无招架之力,喷这样的就没意思了,再喷下去就大失了我辈圣人门徒风度。如此,闹哄哄好一阵子后,众臣喷乏味了,也是挥霍了太多口水说累了,就自动停了。

    大殿清静下来,可是大理使节仍站那阖目一动不动真可能是马一样站着也能睡着了。

    童贯眼神闪了闪,猛然开口大喝道:“大理使臣,你,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