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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对将死之人,赵岳还是大度的,忍不住生气,但又能恢复理智压住火了。

    且让他多疯狂一会儿,让他说下去今日说个痛快。

    他所说的实际上也透露了宋王朝此时及以后的很多很多人心,很有代表性。

    应该就此多了解一下天下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赵岳也摆手压了压,示意被激怒到怒火沸腾正抓着刀把子的四将压下立即砍了老匹夫的冲动。

    正公度越说越精神,浑然忘了寒冷,忘了手捧的灵牌时间太久也冻累手,又猛喷了好一会儿才气竭口干的暂停。

    这时他才惊觉四将对他虎视眈眈随时会冲上来砍他的杀机,不禁一惊,

    也才猛想起他今日来堵赵二可不单纯是往日那样高高在上训人寻痛快,而是有重大政治目的,

    必须巧妙完成激将和逼迫沧赵听话的最终目的,若是玩砸了,那后果可不止是失掉了cao心费力的好处,以后的命运前程也悬了,所以他立即又补上要圆回来的话,也是重点必须要点明的。

    “你们这么凶狠地瞪着老夫做什么?”

    他气昂昂反扫视着四将高声质问着,好象为正义无所畏惧不惜一死,实际心里如揣了十七八只兔子惊跳个不停。

    可惜,这种色厉内荏的喝斥只让四将更盯紧他的脖子摸着刀把子跃跃欲试。

    正公度感觉小命危险了,不禁心里怪了下自己教训人习惯了,一说得畅快入神了就一时忘了此时面对的可不是往日的那些书生后辈或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武官失势官什么的。对面这五个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他赶紧又补充说。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们几个武夫后生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老夫身为礼部侍郎今日不辞酷寒劳苦亲来对尔等说这些,说得狠了些严厉了些,但却是老夫的一片好意。老夫是怕你们沧赵被家中的损失和对朝廷的一些误判导致怒极攻心下迷了心窃,走上歧途,犯下万夫所指的民族大罪,将一个好好的家族留下永远也抹不掉的历史骂名。老夫是为国家担心,为咱们汉民族的命运担忧,更为幸运走到了今天的文成侯担忧。“

    ”老夫对你们沧赵的拳拳之心,难道你们一点儿也看不懂?“

    ”爱之深,恨之切啊。国难当头,赵廉他怎可如此对朝廷,如此对对他有保家卫国深切期待的天下百姓!“

    补上了这些必须该点明白的话,他一时也没话可再喷说了,就挺直身板梗抻着脖子满身昂然正气地站在那,实际是满心紧张地死盯着赵岳观察反应,更密切溜着四将的举动,生怕这四个只晓得杀人的凶悍莽夫突然杀来。

    这种假模假式的丑态,赵岳一眼就识穿了。也从这老匹夫情急下说的话进一步窥视到了朝廷对他家的阴险鬼蜮企图。

    赵岳心里越发有数,淡漠变成笑脸,笑眯眯地看着正公度,突然开口飞快地问到:”你今天吃辣椒了?“

    正公度今日象吃了枪药一样这么亢奋这么能说,火气这么大,大到这么老迈体弱却不畏严寒,怕是吃辣椒顶的。

    正公度怎么也没料到赵岳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下意识就一点头,太灵活流畅惯了的嘴巴还顺口:”是啊,没错。“

    他有风湿,很严重,却是以前当“贫贱”教书先生时本就挣得不多,还得坚持士子风流那些雅好花掉不少钱,导致家中用度更窘迫,没钱搞好家中取暖驱湿等事项导致他有了这病根,幸亏有了辣椒这神奇东西能活血驱风治病

    这大冬天的正是风湿病者最遭罪的时候,

    他每天不吃些辣椒,浑身就生锈般,只剩下嘴巴和眼珠子能保持润滑灵活。

    点头亲口当众承认了,他才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似乎不该如此反应。

    最起码的斗嘴原则:不能按对手想要的思路来,决不能让对手的问题牵着鼻子走。

    赵岳并不理睬他的心思,紧跟着径直又笑问:”正老先生,你这冬天吃白菜土豆吗?吃玉米大米红薯吗?“

    赵岳这话问得暗藏狡诈,很刁钻。

    宋人,大冬天的是个人就得吃这些主粮主菜,不吃就没其它东西可代替长久裹腹,哪能活过漫长严冬。

    “不吃这个吃什么活命?”

    “国难的眼下,rou蛋奶麦子高粱什么也没有,不吃这些也能活命的,那还是人吗?”

    一众读书人和围观者如此心思。

    正公度也在如此腹诽着,一时想不明白赵岳是什么意图,但擅长内斗争辩的那根弦敏锐感觉这不是好问题,

    他想摇头断然否认,不给对手可乘之机,却在这种很难骗过人的生活必须上不能公开不要脸的拒绝承认,就明智地玩了个沉默冷对,以不屑一顾的高姿态无声地反驳与对抗掉对手的陷阱与气势。

    但这一手,在这一刻,没有用,至少是在吃的这种问题上没有用。

    赵岳一笑问:“你沉默就是表示你默认罗?”

    他根本不给对手就话头胡搅蛮缠转移话题夺取回斗嘴主动权的机会,立即又说:“想来你也不能否认,否则,你不吃这些也能活到现在,并且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这么有精神这么声如洪钟的有嘴巴战斗力,那你还是人吗?”

    这实际就是在骂正公度不是人了。

    论这方面,正公度是何等的聪慧敏锐有才有识别力,又是何等的嘴炮战斗力。他岂会蠢得听不出来?

    勃然大怒。

    自成名以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当众骂他不是人来羞辱他。

    他瞬间忘记了畏惧,瞪圆了眼,抻长了脖子如一只暴躁起来好斗的公鸡一样

    但不等他理清盛怒下混乱的思绪展开反攻,赵岳就骤然冷下脸来,

    笑眯眯的眼神变得冷酷阴寒似刀般可怕,锁定正公度,声音夹杂着强烈的诧异和震惊韵味,冷冷道:“全天下人,包括辽人、金国人、天南地北的杂胡蛮子,从高贵的皇帝到最卑贱微不足道的草民,在这个冬天都得依靠我家免费送的粮种菜种长成的食物活命,以后更得高度依赖我家给的高产味美丰富多样食物品种才能有机会继续立国当皇帝当贵人悠然高贵下去生存下去,并活得有滋有味有体面,不必沦落成只为口吃的要活命就不顾一切的相互残杀的野兽。

    而你,吃着我家的粮食蔬菜才有机会活着,还混成了体面的礼部高官,竟然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当众否定我家的一切美德功绩,举着孔夫子的牌牌说着轻巧话,放着轻巧屁,我不问你道德,我只奇怪,你这么干,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果然,果然呐,这是个圈套,是阴谋陷阱。

    正公度心中大叹,却也被骂得感觉无地自容而更怒极要狂。

    也是急眼了。

    这种端起碗吃饭,吃饱喝足了,放下筷子就骂娘的最无耻之行的屎盆子可万万不敢让对手扣脑门子上并扣实了。

    他可是就靠着道德说事,就靠着名声吃饭和混富贵的。

    名声若是坏了,就无法在社会立足了,什么富贵、什么白得的闲饭也不用想了,那等于要了他的命。

    这种事实与谴责,他本是无言辩驳的。

    因为他,以及他们这一类的人,都是整天飘在上面坐而论道只嘴上说说爱国为民、孔夫子孟夫子仁义、鸟生鱼汤什么的,玩的全是虚的空的,整天都是在谴责别人要求别人应该如何如何,自己是从不干实事,也没那个实务本事的,本质上就是一群社会寄生虫,自然也没建立什么可拿出来当众理直气壮卖弄卖弄的实业功勋来有力的反驳。

    但内斗,在儒教统治一切的汉民族内,他这一类读书人有太多优势,就是能无中生有、混淆是非、蛊惑人心,化罪为功就是有太多经验技巧学问有词强力争辩,别看年老体衰思维已僵化缓慢,却就是能反应迅速聪慧灵敏过人

    但是,不等他急眼拼命组织好条理立即展开狡辩反驳,赵岳就哦的一声,举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懂了。你从你祖坟家拿着灵牌出来时,你把良心拉你家里,忘了把那东西带出来上街了。你根本就没有心,又哪来的良心会痛?”

    这就是赵岳的连环炮,

    一下网开打,岂容这糟老头子有发挥的余地。

    他骂的祖坟的话有点绕,在场的一般人一时半会却是理不出头绪没大听明白。

    但正公度这样的嘴战高手,经历异常丰富有知识的大儒岂会听不懂?

    他一听就明白,更怒极欲狂了。

    “你竟然敢骂我是鬼?”

    “你家才住祖坟呢。”

    他咆哮着,但再怒极,有些话此时也不能真骂出口。

    你竟然敢骂我数典忘祖不认本家祖宗改认孔家店为祖为尊?

    老夫姓正,不姓孔,正比孔正大光明多了,强多了我只是打着孔子旗号方便行事罢了

    “小畜生,你竟敢骂老夫是无心鬼?”

    ”最可恨的是,你竟然真敢对孔圣不敬。你沧赵家族想干什么?“

    ”莫非是想否定孔孟大道真理,否定我华夏民族立国立族之本,要背叛华夏本族,不认自己是华夏儿郎?”

    都这时候了,这老头还不忘硬往孔夫子身上扯强借可杀人于无形的儒教威力。

    赵岳哧一声笑:“老头,你老扯着孔夫子干什么?

    你想认孔夫子为祖宗。我可不想。我只敬我自己家的祖宗,哪怕他再卑微无名,再对我家无利。

    就算要敬先贤,其它任何人的祖宗也得放在本家祖宗之后,对不对?“

    ”我想,就是当今皇帝,他也不能硬说他的祖宗必须排在第一让天下人先拜,然后天下人才能拜自己的祖宗。要先拜圣君祖先,那也得先拜上古的圣君三皇五帝,对不对?“

    中国人是华夏子孙,更是炎黄子孙,谁敢不敬整个民族的先祖圣君?

    这可是孔夫子自己定伦理道德纲常传播天下时所明确规定的。

    就算是那些黄皮白心不知孔孟,更完全不认自己是中国人的香焦人,他也绝不敢公开否定自己是炎黄子孙。

    他若是敢,那就不仅仅是道德的问题了,他根本就不算个人。

    没有民族历史根脚的人,和石头里崩出来的一样,那是妖怪,他也配算个人?外国人也只会更鄙视他没人性。

    赵岳的话堵得正公度气血上涌差点儿气晕过去,再擅长狡辩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旁边的那小官急眼了,也是看到了出风头和拍上官马屁的机会,指着赵岳怒吼:”你这乡野贱民小儿,安敢对我家堂堂礼部上官重臣无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京城大言不惭对天下的广大读书人说理论道立规矩?“

    说不过了,就玩蛮横无赖了,论起官权、尊卑社会等级地位和规矩,来这手,对身份卑微者威胁和强行打压。

    这是有权有势者、混官场的形形色色不是官的小人物的通病,也是习惯性作法。

    赵岳无官无职,在宋王朝没任何爵位什么的体面。

    他就是个卑贱的草民,只是背后闯着强硬难弄的沧赵家族而已。

    这小官急眼间就习惯地展示社会地位优越感,鄙视,欺赵岳是宋人百姓都最看不起的偏远边关乡下草民身份来说事。

    这种不要脸的烂招只换来赵岳一行齐齐不屑地呸。

    那小官没达到意图,当众没了脸子,气极了,忍不住振臂怒吼:”你们这些刁民悍匪得意什么?“

    又指着赵岳大叫:”若不是你那丧了君子节cao的兄长不思君恩浩荡,拥兵自重,凶悍威胁到京畿大家的性命,就你这样的恶名远扬、罪该万死的败类恶棍草民小B崽子也能有机会在京城如此横行?

    早被大家拿了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死了还得剥皮充草悬城示众半年以警醒天下。“

    这话明显是冲动下没过脑子的,

    是冲动下说出了京城上下藏在心里的顾忌愤闷恶毒的大实话。等于暴露了朝廷的真正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