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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怎么没资格称师

    事实上,在大臣们心里却鄙视赵佶这个皇帝英明个屁,有权威个鸟。

    让皇帝知道的都是权臣们愿意让皇帝知道的。

    皇帝拍板的大事也都是权臣们想要皇帝如此决定的,是事先就布置好加上临时默契配合在朝堂要如此如此这么演的,让皇帝只能在事先规划好的选项内做选择,看似选项众多,皇帝有很多选择,但实际上只有一个选项,皇帝只能按权臣意图选它。

    大臣们得到满意结果,自然就不会和皇帝争执,不会当场喷皇帝下不来台丢面子了,自然是山呼英明。

    皇帝也威严体面而自我感觉良好的自负。

    如此皆大欢喜。

    赵佶在自大中不过是被权臣们领头耍着玩当盖章的人形机器兼背黑锅的,在十几年的自大yin逸中,大臣们日益肥得流油,快活得不行,美了。而大宋江山则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喜像中不知不觉走向灭亡,如今更清晰显出日薄西山。

    但皇帝赵佶尊贵得被堵埋在深宫里,对外面的事,尤其是远处的天下糟糕真相仍了解有限,仍傲慢自大不自觉。

    他若是真聪明,真认识到大宋江山社稷面临的严重危机,就不会因为赵公廉奏折上的一点抱怨的冒犯而愤怒地继续打压,不会仍一心想利用完了就赶紧铲除杀绝沧赵满门。

    皇帝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那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当天下的老大,治理江山首先要有容人之量。

    赵佶对满朝庸碌无用甚至祸国殃民的别人有肚量,能宽容地放过,却对有无量大功和才干但也有脾气不是那么顺着他的能臣万万容忍不得一点顶撞,这本身就证明他驾驭不了真正的有用大才,只会**臣小人为伍,不配当这个皇帝。

    在这个江山眼看着随时可能崩溃的关键时刻,他即使被蒙憋不太清楚危机的严重性也应该展现出一个帝王最起码的政治敏锐,要用谨慎、宽弘、胆略,从财富、荣耀、权力方方面面都优先大力关照能保他江山安稳的臣子,展示更多信任和恩宠,从实际行动上安抚能臣的心,即便知道这个能臣有了反意,也不能刺激人家越发愤恨而反意越发坚定,只要不立即反,就得恩宠着升官加爵金钱美女一个劲招呼去麻痹着用好,先度过眼下难关再说,其间无非多设法牵制住兵权就行。

    这样一来,就算能臣还是反了,朝廷也能在民意上获得更多支持。

    你看不是朝廷对某某不好,不是皇帝不够恩宠,是那个人不好,不对,给了他那么多,他还是不念恩不知足地造反。而不是民意以压倒性的意见认为朝廷对那人太不公皇帝太刻薄寡恩,逼得人家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反了,骂活该被反。

    说到底是,大宋从立国就没有大臣造反的,皇帝和群臣又拿忠义讲奉献牺牲的沧赵当傻子看,当良者好欺而已。

    在历史上,赵佶就是这么自大任性愚蠢对待真正有用的大臣的,以至于在无忧无虑的美梦中金兵打来顷刻灭了国。

    后来的南宋高宗赵构也是欺岳飞忠义老实爱惜名声决不会造反,才敢肆意弄死岳飞满门忠勇干才。

    换成那些jian邪不忠之辈,赵构反而不敢惩罚了,哪怕那人已经投靠了金军当了叛徒名正言顺也不敢收拾其家人。

    赵岳就是从历史上太了解赵佶父子皇帝的劣性,所以赵公廉和梁山才会对朝廷表现出你若敢对我下毒手,我就对你翻脸不客气的强硬鲜明态度。他很清楚,越是如此,皇帝反而越是会慎重对待沧赵不敢任性害人了。

    若是表现得软弱,哭哭啼啼道委屈搏同情怜悯,好拿捏,反而让皇帝自以为是,胆子大了嚣张更敢干。更糟糕。

    一个国家对臣子表现出寻常人的欺善怕恶欺软怕硬劣根性,这个国家政权本身就是不合格的,离必倒不远无疑。铲除嚣张邪恶强者,保护数量最大实际也是国家根基的广大弱者,维护社会的公平稳定,这才是国家暴力机器的正常作用。

    赵老二懂得这个理,梁山人也懂得些。

    可钦差队的人不懂啊,包括钦差薛弼。所以诸贼在梁山嚣张,结果就碰得头破血流自找苦吃。

    不管怎么样,总算又平安熬过一夜。

    第二天,薛弼开始慰问梁山。

    饿得两腿直打晃的田师中再jian诈,再想上梁山实地查看个仔细好下手陷害,也没那个精神头了,不去爬山受那罪。

    带队军官也不肯吃那苦头,心里另有算计,也不去。

    薛弼也不勉强,只带了五个禁军将士随护,由所谓的贴身小厮和表现老实而肯吃苦尽职的李虞侯陪着上了山。

    引导上山转悠的正是负责接待工作的东岸酒店的头子孙柜,带着两把长大菜刀的家伙什满面憨厚地引路。

    梁山的情景和昨日见到的没什么两样,该站岗的站岗,该放牧的放牧……

    薛弼表现出皇帝对梁山嘉奖的诚意,至少是精神态度上是这样,每到一处就对周围的人大讲皇帝对梁山人忠勇剿匪爱国的赞美与恩宠,不管面对的是聋子能不能听得见他的话,也不管听者对他是什么态度,还学哑语与人亲切交流,很是下苦力。

    随行的李虞侯及秘谍司探子渐渐确信了:梁山这干活的人绝大多数是聋哑人,怕是能达到八*九成之多。

    他们这才真震惊了,但在官场打滚,利欲熏心,是非善恶观早和百姓不一样了,自不会对梁山的慈悲情怀感动。

    有的还暗笑沧赵家族确实是傻瓜,活该被朝廷折腾得家破人亡还得继续倒大霉。

    薛弼不理会随从的这种阴暗龌龊小人心思,不辞劳苦地从这个山头爬到哪个山上进行代表朝廷的慰问。

    在梁山支脉狗头山上也有寓意一百零八将的108级台阶,尽头悬崖上也有一座亭台,名曰“断金亭”。

    当薛弼走到这看到亭子后,不禁拍着亭柱,对始终憨厚相陪的孙柜笑道:“好个凌绝顶的妙处。好个断金亭。这名称我晓得出处。它应该是取自‘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之意。不知本官说的对不对?”

    孙柜憨厚笑道:“大人不要笑话俺。俺识字,但没读过几本书,最拿手的是做菜。不晓得这名字的来历。名是俺们家二爷起的。字是一位道长写的。俺们不懂啥,只是感觉这名叫得人心里舒服,很来劲,喜欢。”

    李虞侯等瞅着遒劲有力的断金亭三字,心里则是另一番想法。

    怕是强盗窝贼山寨才会起这种亭子名。

    强盗们不就是讲究大碗喝酒,大块吃rou,大秤分金吗?

    断金亭怕正是应了大秤分金这条。

    梁山怕也是强盗一样行事。赵家老二带领手下横行天下多年,怕平时就是在这对手下断金分脏加深情义的吧?

    李虞侯斜眼瞅着长得粗壮有力满脸憨厚相的孙柜,心中冷笑。

    不料,憨厚者却并不傻半点,很是敏锐,瞟了李虞侯一眼,仍是满脸憨厚笑容,说的话却是:“俺拿手的还有杀人。”

    在薛弼一愣中,孙柜拍拍腰间挎的两口近两尺长的既宽又厚大号菜刀,憨厚笑道:“俺这菜刀可不止是做菜的,也剁了不少敌人,不管是辽寇还是强盗,俺都杀过痛快的。俺也是俺们大公子那边的虞侯身份,论积功,俺应该当上正经有品级的将官,可俺不会当官,也不喜欢当官应付虚伪阴险受那份拘束,就喜欢做菜,本职就是做饭,喜欢在这梁山自由自在快快活活干酒店。”

    薛弼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不禁一阵恶心。

    自己吃的饭菜不会就是这货用这杀过人的菜刀做的吧?

    随即的反应又变成一阵感慨,对这个看着粗笨卑贱的梁山汉子肃然起了敬了。

    这才是国家的真正英雄,真正的有用人才,值得人好生尊重。

    梁山上怕是有很多这种看着是普通乡民实则是杀敌悍将勇士的人才。也怪不得能抵抗住桃花山悍匪的疯狂进攻。

    而李虞侯则臊了个大红脸。臊得脖子都红了。

    他还觉着自己是个官是个人物,心里压根儿没瞧得起眼前这位有点傻里傻气的卑贱乡野汉子呢,谁知人家居然也是虞侯,还因为不愿当将军才在这做了个厨子,自得其乐。这也太打击人太羞辱人了。

    他很想喝问一声:“就你这样的,有什么本领也敢夸口说杀过很多辽贼强盗有资格当将军?”

    孙柜那厨师常见的胖圆脑袋上的一双小眼睛却象能看透人心一样,憨厚地瞄着李虞侯笑道:“俺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信。”

    拍拍菜刀,“没关系。俺带着用惯了的最趁手的菜刀呢。谁不敢相信俺的话,不防拔刀和俺比划比划。”

    “只是有一点俺要先说一下。俺不会什么武艺,不会比武,只会杀人。动了手,俺就管不住自己。谁上请多注意点。”

    李虞侯几个自负武艺,刚动了出手趁机教训一下梁山人这种嚣张自大心态的念头,揭破可能的谎言,也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证明自己也是有用的国家人才,不是梁山人口口声声轻蔑的废物,可一听这个顿时又缩了。

    他们都怕这是个陷阱。

    要是比武让这个貌似憨厚实则粗野凶悍狡诈很难猜知深浅的家伙就手砍了,那才叫死得冤枉呢。

    薛弼瞅着这几个所谓随从,在心里深深叹口气:这就是沧赵人和朝廷养的废物的区别。无胆无忠勇无血性,见利就上,见危险就躲,只能欺负老实的弱者逞威风,确实是一帮子白白浪费国孥和百姓血汗的废物。人家梁山人没骂错,真没鄙视错。

    缩了头,无人挑事,这一段也就过去了。

    孙柜心里很遗憾,可惜没能趁机剁了那个贼子的头,面上却仍是有点傻的憨厚笑容。

    爬山和宣讲皇恩,薛弼满头大汗,身上也汗浸浸的。

    断金亭这三面怀临深谷绝涧,置身亭榭,清风扑面拂体,好不凉快惬意,凭栏俯瞰,更令人浮想联翩。

    薛弼一时有点爱上了这里,享受着山风的清凉,舍不得离去。

    孙柜嘿嘿笑道:“大人是喜欢点这里吧?俺们二爷也喜欢这,在家没事的时候也常常喜欢在这待着,说是幽静舒坦。”

    薛弼对久闻大名的赵老二很有点好奇,此次出使本以为能亲眼看一看这位实际上是天下第一纨绔的草民衙内,不成想却扑了个空。

    他眼珠子一转,有心试探,就装作顺口随意接话,哦了一声:“不知你家二爷平常在这凉亭都干些什么?”

    据说赵老二不读书,似乎也不大识字,他这样的粗鄙之人在这么风雅的地方能做什么?

    不会是胡吃海喝煞风景吧?

    孙柜嘿嘿笑道:“俺们二爷啊喜欢在这给部下讲家族抗辽的故事,有时在这奖赏干活表现好的人,更多的是教人知识。”

    切。

    李虞侯等一听后一句,都不屑地笑出声来。

    天下谁不知赵老二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就你家那主子,你也敢说教什么知识?请问他识几个大字啊?他读过几本书啊?他懂什么孔孟大道会什么儒家经典?

    所谓的知识不会是怎么喝酒甩钱玩女人吧?

    薛弼也诧异,不禁盯着孙柜看。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孙柜这会似乎真是傻,也满脸诧异,却抓住了重点,立即反问:“我说俺们二爷教知识,你们感觉有错?是可笑?”

    当然有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你梁山人是不是吹惯了牛,不吹会死啊?

    孙柜却仍是傻瓜样,不解道:“我家二爷不读书,是不通儒家经典,但却是喜爱实务。他懂得可多了,象怎么种庄稼,怎么放牧养殖,怎么养鱼虾,怎么把异域来的牧草啊,蔬菜粮食啊,水果啊,牲畜啊,等等,在咱们大宋这新地方培育种植活,他都懂不少。这些难道不是知识?难道比不上孔孟什么的空洞大道理说教有用?我说的教知识难道不对?有什么可笑的?”

    这通话一说出来,连没鄙视赵老二的薛弼也张口结舌,臊得脸红了。

    原来人家赵老二是没文化,可不代表人家没知识没专业才能,真要是懂那么多实务,那绝对是大才功臣,绝对有资格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