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话说镇三山黄信不放心秦明单人独骑追杀青峰三虎，带了百骑急急追赶去支援。

    但秦明先走了，猛追三虎迅去得远了，拉了黄信好几里。尽管黄信力追赶，奈何他的马可不是知府慕容彦达照顾的好马，也不是弄来的北方良马，就是内地宋军配制的军马中挑选当坐骑的好马，这种大宋马户农夫养出来的战马哪能跑得快，任黄信怎么驱策也不能奔行如电，一气急赶不但没能追上秦明，反而越拉越远，连前面的秦明的模糊影子也看不到了。

    黄信所带的百骑全是内地宋军配备的标准宋马，普通军马更不堪，连黄信都跟不上，更别说追上秦明。

    跑长途，宋马有笨劲，缺度和奔行耐力的缺点越明显。黄信等和秦明更是越拉越远，即使三虎不断回头和秦明纠缠斗几下耽误了时间，黄信也没能趁机赶上，只听闻前面的马蹄声有时迟滞有时迅猛总的却是越去越远，渐渐几不可闻。

    黄信心里着急，招呼不到秦明回头，只能奋力追赶下去。

    等到越追越远，远离了军营，黄信越不放心，军营和秦明两头都是牵挂的心事，任何一头有失都是承受不起的损失和罪责，但他更关心秦明的生命安危，没有选择回返军营坐镇，而是越奋力急赶秦明，生怕秦明落单有了闪失，结果连随行百骑也甩掉了。

    等到跑到秦明中招的山区，黄信见不是青峰寨势力范围区域，以为三虎被秦明追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慌不择路只顾亡命瞎逃了，又隐隐约约听得前方马蹄声仍然是四骑在追逐奔行，秦明应该是在安全地撵着三虎打，他的心才稍稍安稳些。

    但追着追着，前方荒凉的山间路上突然不见了马蹄印，黄信大吃一惊，急察看周围才现一条通往山林的林间空当有马踏乱倒造成的新鲜痕迹，又隐隐约约听到林中传来秦明那大嗓门的怒吼和马蹄声，确定了秦明去向，黄信唯恐三虎狡诈在林中设了埋伏暗算了秦明，更怕秦明此时已经中计陷入困境性命危在旦夕，顾不得等待后面奋力紧赶来的骑兵，赶紧催马入林寻找去支援。

    一边找秦明去向一边努力快赶，黄信正焦虑间，突然一条绊马索升起。尽管找路兼林子刮刮绊绊，战马跑得不快，但仍然被突然袭击当场绊倒，把提起戒备仍分心而猝不及防的黄信一下摔下马。不等黄信挣扎着赶紧起身，几个大汉就扑出林子活捉了他。

    如此，青州军这次剿匪的两主将全部中了宋江的计谋，被青峰寨活捉控制了命运。

    缺了主将坐镇指挥，也缺了克制四祝的武力核心大将，驻扎在桃花山前的八千多剿匪官兵也随即陷入被动危险境地。只是他们不知英勇难敌的两员主将居然不是三虎这样的粗莽强盗的对手已落入强盗之手，对自己要面临的危险遭遇还一无所知。

    追随黄信而来的百骑拉在后面，也不知黄信也中招被拿了活的，好不容易追赶到树林这，也沿着马蹄踩踏痕迹拐入林中追赶，怕主将在林中孤立无援有失，不负秦明黄信这一年来对将士的善待和严格训练，这时候个个奋勇向前急急想找到主官支援。

    百骑在刮刮绊绊的树林间狭窄的空隙拉了一长流努力急行，冷不防左右两侧密集茂盛的荆棘草丛中突然现身二三百山贼，个持三四米长的木杆钩铙两面围着这百骑就是一阵凶狠乱捅乱钩。

    这百骑人手能入选骑兵，除了善长骑马，武艺胆量等素质也是士兵中出色的，无不是青州军精锐，这才能从两万多将士中脱颖而出当上待遇更高也更有面子的骑兵，此际中了埋伏，虽惊却也不太慌乱，纷纷舞刀枪奋力抵挡反抗。

    但数百强盗这一蓄势许久终于得以释放的心劲的一通较劲的乱捅乱挠，哪是好挡的？

    百骑官兵挥刀舞枪挡上挡不了下，挡左又漏了右侧，不是被凶猛捅中就是被钩住猛拽，纷纷跌下马，慌乱中被长杆手后面持刀枪的数百强盗们一拥而上，几个对付一个转眼捉拿了个干净。可怜这百骑精锐苦练杀敌本领，却不得施展，无一个能走脱。

    青峰山强盗把根本目标秦明活捉了，还意外把黄信这位青州军兵马都监也拿了，更捎带着活捉了一百精锐官军骑兵，额完成了任务，山贼却损失轻微，只在强行攻打搅乱军营时死伤了些喽罗，付出的代价和收获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这可把三恶虎乐坏了，个个乐得合不拢嘴，此时想着及时雨宋公明哥哥的话，剿匪青州军若是秦明这员虎将，没了两主将，对付桃花山祝家四条恶虎恶狼难有胜算，只怕会被桃花山贼众抓住时机趁虚而入反打个落花流水。这么一来，官府这次的剿匪大计划大行动就破产了，那么青峰寨的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

    官军损兵折将，势力不足，军心又受挫动荡，士气低落，缺乏信心和勇气再剿，短时间内必定无力再战。青峰寨又可以轻松逍遥一段日子。三虎念着这个越欢喜，感慨公明哥哥果然是高人，收拾让他们三加一块也畏之如虎束手无策的秦明却如收拾小孩一样容易，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义气无双感人至深解困救苦的真正及时雨。

    如此好大哥，是好汉的怎可以后不好好尊敬追随着享受好处？

    三虎追随宋江的心越坚定，带着喽罗押着俘虏回到山寨，此时天色已渐晚。

    宋江从三虎这闻听秦明之勇和极讲忠义节cao，了解到秦明是官军中难得的骁勇又清正有报国大志讲情义的猛将，当时顿生收用之心，想就这次机会就手收了，他以后真说服家中老父可以落草二龙山就可依秦明为强有力臂助和受招安的重要砝码，所以费尽心思反复分析秦明特点和各方面因素才定好计谋，三虎也信可坚定执行。但宋江内心并无把握。

    这很大几率上是赌运气的一件事，计划中不可控的因素很多，任何一点意外都能导致计谋落空，甚至出现三虎有折损这种失败。毕竟引秦明单身独骑出营追杀三虎，仅仅这一点就不是那么容易。

    能成功把秦明引进埋伏点更难。秦明有好马。三虎未必能在骑马逃跑引诱中逃脱追杀。秦明的武力也在强悍了。三虎这种二五眼本事的好汉哪是其对手？一旦在追逐中无法拉开安全距离，只怕三虎就得有伤亡。计划也得失败。

    好在这事千难万险到底成功了。

    看来这三条恶虎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有些事上能排上大用场，也是值得好好相待的人才。

    一举拿了秦明黄信两人，宋江喜出望外，心知官兵此次围剿桃花山必定失败。

    常言说的好，盛名之下无虚士。那祝万年文武全才，骁勇无比，可不是白给的，祝氏三杰也不是好对付的。有了良机必能抓住。何况他宋江还在给祝万年的信中早有交待提醒。

    秦明、黄信被五花大绑押入山寨大厅，在押解的数个强壮凶悍强盗推搡威胁下丝毫不惧，个个昂挺胸大步前行，不怕进厅就会是被辱骂审判被砍头，不肯向强盗有丝毫示弱低头，进来后见到山寨诸贼杀气腾腾在座，冷笑不惧更不会跪拜求饶。

    上的宋江一见威猛雄壮的秦明就情不自禁赞一声：“好个雄虎一样的好汉。当真是英雄了得。”

    心中越喜爱，他作出礼贤下世的派头，急起身招呼：“如此英雄好汉，怎可囚徒一样捆绑对待？”

    命令喽罗，“快快给秦将军黄将军松绑。万不可屈辱了二位将军。”

    喽罗们知道自家三个大王都信服听从这个宋江，从这次诱捕事件中又认识到宋江的厉害，愿意听宋江的，见三个大王都不反对宋江的命令，只王英嘀咕了一句：“霹雳火太厉害，这要是放开了绳索怕是要生事。”却也没真阻拦，负责看押的喽罗就解了秦黄二人的绳索，还了二人松快自由。

    秦明黄信甩甩被捆得有些麻的胳膊，倒也没有逞强趁机大打出手强夺身边喽罗的武器试图杀出山寨逃脱此劫。

    这里是强盗窝，也是狼窝。

    秦明黄信都自知自己再英雄了得，想在这里逞凶闹腾，必定是自取其辱，怕是死不要紧，要紧的是被拿住再捆绑起来受到卑贱喽罗的凶残折磨践踏羞辱，想死都死不了，落得一时生不如死，最终却难逃一死。

    强盗敢放开他们，也必定有把握收拾他们。这毫无疑问。

    他们没有动手拼一个是一个，没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一个，也是对宋江这个人好奇。

    青峰寨不是一直是不肯向桃花寨低头为小的三恶虎当老大当家作主吗？

    这打哪突然钻出来个黑矮胖子能压在三虎头上说了算？

    这个人其貌不扬但只怕来厉不简单，看形象气质明显是个读书人，只怕还是个官身或者曾经做过官，自有一股气势。

    秦明黄信转眼想到自己此番中计被拿了活的这事上，都清楚，就三虎这两下子根本不可能制定出这样的计谋。

    三虎若有这心机手段，也不至于身为青州最早的强盗头子，山寨却搞来搞去成了三山中最弱垫底的这一股，不至于被祝家欺负得干受气到今天，以至于都传成了绿林中的笑柄。能定下此计的，只怕正是这个能代三虎说了算的黑矮胖子。

    读书人才如此精于周密算计，也够阴险。就象大宋其他官僚大头巾一样动手是渣却最会耍心眼暗算人。

    秦明和黄信想通了这些，暗说作战没做到兵家要诀：知己知彼，事先没准确掌握青峰寨的人事变化，轻敌大意导致吃这大哑巴亏，身陷强盗手性命不保，一腔报国斗志满腔护国热血要付之东流，归根结底输得不冤，死得糊涂却也是不冤。

    秦明和黄信对视一眼，心里都抱了必死的信念，决不会为苟且偷生而屈膝向毛贼投降留下骂名。

    秦明一瞪眼，盯着满脸笑容对着他的宋江如雷喝问：“你是谁？“

    不待宋江回答又喝问：”我看你象个当官拿朝廷奉禄的。没当过官，最起码也是饱读诗书明孔孟大义晓忠义廉耻的读书人，为何自甘下贱堕落和青峰山这里的无恶不作贼寇禽兽为伍？”

    黄信也怒喝：“你这厮有知识有才华。这是必然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也是你家中父母亲族数年辛苦供养你读书的结果。想必你父母亲族付出那么多供养你求学，想的是你能长大成长，能中进士当官为朝廷出力为万民效劳，也为家族光宗耀祖显耀门楣，至少要做个有见识有能力对亲族对国家有用的好人。你有幸读书，求学一场，有了才干和见识，就算没混过官场，难道就是为了把爹娘培养你的一身能力用在当强盗上辜负你爹娘的辛苦栽培和满腔期望为家族抹黑？”

    秦明听得火大，接口指着宋江的鼻子怒骂：“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有脸坐强盗窝当得意洋洋的老大？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江还没张嘴示好拉拢呢，先被秦明黄信借题挥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了个痛快。

    但宋江的黑厚岂是秦明黄信这样的军官好汉能想像的。

    他听着二人一声声的愤怒声讨呵斥，心里不是没有受到触动，不是没有苦。

    因为二人咒骂的正是宋江想有却只怕无法正常实现的报复。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当官报效君王光宗耀祖光显门楣，让老父欣慰，让亲族荣耀，不能让家族蒙羞，更不能让自己戴着反贼强盗的帽子遗臭万年。

    但此刻，他面上却不露声色，不会当着三虎的面直接抛出他内心深处盘算的杀人放火然后闹大了设法受招安回归正统的心思。

    现在不是时候。说出来必然会招到三虎的厌恶反感甚至敌视。也不利于威胁压制秦明黄信投降或后续反围剿计划。

    宋江想在反围剿中好好露一手力挽狂澜的本事，让包括二龙山好汉在内的三山强盗都知道他的能耐，都信服敬畏他。

    这是他日后如果立身绿林需要的最好功绩与威望依仗，既拿住了关键的秦黄二人成功大半，岂肯放过良机半途而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