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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节斗法12

    大宋裁撤了几乎全部厢军,却仍有一百多万近两百万军队。光是京城地区就有禁军八十万。

    这八十万并不全属于三衙太尉高俅管辖,其中至少有十几万属于日常管理京城治安的南衙管辖,归皇家的看门狗——开国勋贵将门管理指挥。

    京军都是从全国挑选出来的青壮汉子,个个体壮至少不缺力气,本应该是国家的最强军队和国防最后的钢铁防线,却被高俅等玩废了,无所事事,要么成军痞混不吝,要么麻木不仁当领导的干活牛马。

    京军将领成千数,绝大多数都是有些真本事的,骑得劣马,射得箭,看着个个满精悍骁勇,说有战将千员半点不夸张,却多是白占着位子空耗国家财富,很少训练军队,唯一必须做好的事就是随时听从高俅等权贵上司的使唤,有的是军官闲着没事干。象赵岳看见就头痛的惹事精小女汉子陈丽卿的老爹陈/希真在京军当军官时,只在每月领钱粮时才出现,平时几乎没人管,以至于离开了京城很久了,无人来领钱粮,上面才发现陈/希真这个提辖官没影了。由此可见京军纪律废驰到何种程度,说是漏洞百出是轻的。这样的京城防御哪有坚韧难破可言,也就是兵多能吓唬住不成气候的歹徒而已。

    大宋官僚机构是历代王朝中最臃肿不堪的,公务效率低下得惊人,职权范围不明,相互牵制太多太复杂,连皇帝自己都未必能搞清其中的门道。你若是大宋的官,不先混个几年十几年,你就搞不透工作应该怎么做。官员懒作为、不作为,乱/作为,有利的事,忽一下子突然涌出许多官员来,这个能干涉,那个也有权参与;没利的事,你推我,我推他。你是来找某职能部门办事的,若是不太了解大宋官场,常常搞不清到底应该找谁处理这事。出了事,要担责任了,更没人承认和他有关系。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

    有个笑话说,有个大宋官属工匠头目去申请一颗钉子,去找将作监直属领导批准。

    领导说这事不归我管,我没那权力批。你去找那个别人吧。

    找到那个别人,那人没上班,据说好久没看到人了,也不知是沉迷喝花酒天天醉得起不来,还是早死了,只是没消案,衙门不知,那人的家属每月还在顶着那人的名头冒领钱粮。

    有人指点迷津说,这事那个谁谁也能管。

    工匠赶紧去找了,幸运的是这官在,解释了半天,哀求了半天,那官员放下茶杯说下班了,这事不急,明天再说。

    第二天,那人有事请假没来。

    好几天后,此官总算露面了,却忘了这码事。工匠只好再解释哀求一遍。那官员慢条斯理哦一声,表示想起来了或者听明白了工匠陈述的理由正当,表示这事很复杂啊,你不懂的,这需要和其它主管部门领导协商一致,急不得呀。

    先填了申请单,几天过去了没动静,工匠急用钉子,跑去催问结果。

    那官员说申请单他转给那谁谁了,不是本官的事了,你去找他吧。

    工匠赶紧去找。那谁却困惑了半天,最后一拍脑袋说你那申请表不合格,得回去重来一份。

    实际上是他把那表不知丢哪去了。

    工匠无奈只得又回去再填,再等着转到那谁那去。

    这次表没丢。

    几天以后一去找,那谁说,这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协调。你去找那谁谁,单我已经转给他了。工匠只好又继续找…….得再和谁谁协调,继续再转,再找…….

    好不容易在本部门走完程序,单子交到了工部衙门,然后就是等着走程序,拿批下的单子去领那颗钉子。

    半年后,工部来通知了,说批了,你去拿单子吧。

    那工匠戏谑地问来通知的工部吏员:“一张领一颗钉子的单子,你能过来通知我,就不能把单子直接带过来?”

    那吏员很严肃地回答:“你懂不懂规矩?那不归我管。”

    工匠戏谑地又问:“好,这不归你管。那么小人请教一下,这单子批了,这颗钉子应该向谁申请领到手?”

    那吏员想当然,实际是无所谓地说:“当然是向管这事的领导申请了。这你都不懂,还问我?亏你还是工匠头目,在这干了这么久。”

    工匠也不恼,笑呵呵地点头道:“你说的真对。是这么个理。”

    然后,他天天为领到这颗钉子四处悠然奔波,找能让他拿到这颗钉子的主管官员。三年后总算拿到了这颗有趣的钉子。时间这么久,那申请单子都快腐蚀烂掉了。

    工匠很高兴,不是为终于拿到钉子,钉子早不需要了,而是为三年不用干活,却照样领工资,过得好不悠然快活。

    大宋公务效率之沉滞缓慢可谓世界之最,空前绝后。即使腐烂透了,拖着中国不进反退,坑惨了中国人的满清奴才辫子朝也没有如此低的办公效率。

    临到补充淄州军官这事,大宋陈腐迟滞的办公效率展露了冰山一角。因为没有愿意主动申请去那危险地当兵马都监的够级别京军军官,这就得主管部门从众多军官中挑选合适的人了。

    东台枢密使行动很快,批示:此事交兵部衙门速办。

    兵部衙门尚书动作也很快,批示要相关部门抓紧时间办理。

    这一句很正常的‘相关部门’,就麻烦了。从京军中抽调将领,兵部本身的职能部门——兵备选兵司、三衙太尉府高俅那的相关职能部门、南衙禁军那的职能部门都能管,却都不管或说了不算要协商一致。

    可是,高俅牛B得很,不把兵部放眼里。

    大宋的兵部也确实是个招牌衙门,级别高,架子也大,却没有实权,涉及军队的事好象都归它管,实际什么也说不算,算是个协调部门,说白了就是军事上一有麻烦事就可以推给兵部。兵部低三下四求人,专门担麻烦、擦屁股,通常至多至多相当于个军队后勤保障部门。

    高俅这种皇帝的超级宠臣确实有资格不鸟兵部。他这个军界后起之秀,也和牵制和分他兵权的开国勋贵将门不对付。勋贵将门也瞧不起无赖起家不学无术的高俅,不可能放下高贵与傲慢身段,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去和高俅搞妥协退让。

    这就有意思了。

    兵部看好南衙中某军官。南衙首长很痛快,说好。但高俅一皱眉,不同意。这事他也能管。不同意就不能抽调。

    那好吧。

    兵部又抽调高俅所属的部下军官。高俅也很痛快。但南衙那边也能管这事,不同意。

    …….

    孙傅孙知州一战,中箭重伤了肩胛骨,侥幸逃回府城养伤。

    他真敬业,养着伤还在总结经验教训,很纳闷,不断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赵公廉能把不堪重用的军痞边军迅速整顿成连辽军都打不垮的强军?我就不行?

    身为文官,一州之长,象赵公廉一样放下架子,不惜和丘八为伍,亲自参加训练,辛苦而认真地训练整治军队一场,练出精兵了,我也亲自上阵了,却连区区强盗叛军都打不过,战场稍有点意外,还被轻易击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没听说赵公廉有什么凡人想不到的治军高招啊?

    练兵治军,左右不就是老祖宗们早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

    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赵公廉练兵,首先在将士rou体和精神上下功夫,搞公平,让将士们吃得壮,有尊严有希望。或者说,赵公廉给了将士们温暖和强力依靠。

    温暖和坚实的依靠才是每个人最需要的,尤其是在落后不公的封建时期。

    所以将士们信赖赵公廉,心里觉得努力听从侯爷的话,奋力为侯爷效力,就能依赖住侯爷,为了家人能过上言而有信的侯爷承诺的好日子,为了自己当兵打仗有价值,愿意拼命打仗,经过反复艰苦拉练磨砺和思想动员与教育,从rou体和精神两个方面保障形成坚强难垮的战斗意志。

    再加强军事素质和有效作战方式,和辽军不断进行小规模摩擦实战磨合,积累起打胜的信心和经验,才形成不容易打垮,没有重要将领指挥也不会轻易崩溃而逃的新型真正强军雏形。

    孙傅这种传统封建官僚士大夫,首先给不了将士们公平与尊严。

    他自己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武夫,对将领都没放眼里,视为文官的走狗打手,哪会想到给普通士兵尊严和温暖;

    其次满脑子圣人微言大义的所谓诗书才华,抓经济,搞脱贫治富几乎是两眼黑,能清正廉洁地维护当地百姓安心进行自发地自然小农经济发展就不错了,玩不转治下新经济高效发展,搞不来强大的财力物力给军队提供强力后勤保障,更给不了军队和家属好日子和新出路,不能带给将士们实际利益和希望。将士们被各级军官继续克扣军饷,吃不好,身体亏空,支持不了高强度训练与战争。家人继续沾不到光而贫寒苦难。战死了,本就不多的抚恤金还要被三扣五扣,一条命只换来几个大子,死的太不值。

    总之,一群体弱,没有军魂,没有战斗欲/望与意志的军队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强军?

    将士们不信任不依赖孙傅,怎么可能愿意为孙傅死战?

    西军的没落也正是这个主要原因。

    将门腐朽。西军将士们不再感觉拼命打仗有价值,也就没了动力和激情。

    孙傅纳闷归纳闷,却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恨不辜负皇帝厚望,定要铲除蛇角岭叛军。

    他恨不能立马就补充和整训好军队再去清剿。

    另外,军队战败,死伤不轻,流血一场却无功,盼望的奖赏落空,将士们情绪低落暴躁,缺主管官员,有失控危险,万一贼寇趁机打来可怎么得了?得赶紧调来都监和配套军官控制住军队。

    可左盼右盼,需要的军官就是不见踪影。

    他当京官多年,也深知大宋公务拖沓严重的蔽端,只好反复派人去京城查问催促,效果却几乎没有。

    最后孙傅怒了,派人去兵部威胁说:“缺的人手再不派来,休怪上奏皇帝参一本尔等玩忽职守、轻慢国事。”

    兵部职能部门主管很委屈,说他真尽力在办。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会来事,又代自家领导推托责任,说兵部尚书说了也不算。能管这事的人多了去了。你爱参,就随便参吧。

    不过,能管的人,比如高俅,斗气折腾够了,这事总算解决了。

    一个叫韩翠的喝大了耍牛B得罪了上官的军官,在宋江整顿蛇角岭即将结束时总算调来充任兵马都监。其它需要补充的军官也过来了二十几位成为淄州军偏将等部将,都是没人疼也没个大本事没人重视的角色。

    韩翠等军官到来后,对孙傅围剿蛇角岭的积极计划不以为然,心说:“你大败了一次了,应该很清楚,单凭淄州军,不可能破了山寨剿灭了叛军山贼。想达到目的,至少得淄、博二州合力还有可能。”

    他们消极执行练兵强军任务,在京城舒服散漫惯了,岂肯以身作则吃那个苦,眼睛都瞪着吃军饷。吃过一次败仗亏的官兵也不愿意吃苦训练再去打仗冒险。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在这个营养与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孙傅的肩骨伤一直没好利索,无法再象上次那样亲自出马带队训练。军队整训一事照顾不到,也就黄了。

    赵岳这边和公孙胜商讨了关于青州局势和二龙山方面的一些事。公孙胜带着戴修明回了山寨。

    晃盖得了真正的名医,还是个有武力能随军参战的名医,性情和行事又侠义爽快,深合脾胃,他高兴啊。

    这下再不用发愁山上弟兄们得了重病怪病没人医治了。可谓解决了一个令人极其烦恼无奈的大问题。

    好事成双。

    晁盖惊喜事接连不断,刚有了名医相助,转眼又接到宋江贤弟的来信,蛇角岭兵马和宋江招揽的众多江湖好汉终于要来了,信中还不要二龙山人马来接应,宋江要带队穿实力和信心已丧失的淄州军地盘,绕过青州军方便半路拦截的地区,再拐入青州,直奔二龙山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