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醉花荫中(下)
只见书房之内靠墙摆着一张茶几,醉花主人坐在右首,左首汉子长得十分怪异,身穿着一件青色厚袍,脸上络腮胡须卷曲虬髯,又厚又长,遮得整个脸部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只听得一个沙哑声音响起,却是那虬髯汉子先开口道:“董兄这次劳苦功高,得意归来,老人家闻讯后真的甚是开心。”醉花主人呷了一口茶,笑道:“小生这一来回,不过四天,小生前脚刚回庄内,老人家后脚已遣上卿到来,小生倒是吓了一跳啊。” 虬髯汉子冷笑道:“老人家神通广大,她的能为董兄应该早已领教过了。”醉花主人笑道:“那时自然!若非如此,小生这厢还傻乎乎地在寒窗前苦读呢。”虬髯汉子道:“董兄记得这份恩情,两年来替老人家收罗不少武功,这次还制住一位强敌,老人家肯定欢喜得紧。”醉花主人道:“恕小生直言,此番虽有砝码在手,老人家恐要失望了。”虬髯汉子皱眉道:“董兄此话怎讲?” 醉花主人道:“上卿可知小生这次遇到了谁?”虬髯汉子问道:“谁?”醉花主人也不回答,右手食指在茶杯中一蘸,在茶几上写了几笔。虬髯汉子低首一看,笑道:“老人家就是料知此事可能发生,所以才会让你替她分忧。”醉花主人讶道:“上卿对他似乎并不在意?小生与他交过手,当真虎父无犬子,厉害得紧。” 虬髯汉子冷笑道:“虎父无犬子?听闻三十年前中原江湖称颂:‘枪号无敌,刀曰陵帝。拳掌沙弥,剑中元极。’杨业三十年前仍是北汉大将,却能与大宋三个屈指可数的高手齐名,武功之高却是不假,只不过杨延玉得父功不过四成,根本不足为惧。反倒他那个下落不明的大哥杨延昭,还有那本《史记残页》,着实让老人家夜不能寐。” 诸葛扬名闻言大惊:“大哥说《史记残页》是大宋军中秘密,怎么这帮人与楼恨一样,也知有此一物?”他这一分神,气息吐纳失序。书房中二人俱是一流高手,立时便察觉出来。虬髯汉子不动声色,双掌将茶杯一压,茶杯立时碎成数片,只见他轻喝一声:“着!”手一扬,四片碎瓷片激射而出。 这四片碎瓷被纸窗挡住,直至破窗而出,诸葛扬名这才发觉。四片碎瓷两上两下,上面两片一打诸葛扬名左眼,一打诸葛扬名“膻中”要xue;下面两片则封住诸葛扬名下跃退路。诸葛扬名见闪避已不可能,只得避重就轻,垂直跳落下来,避开上面两片碎瓷,可左肩却被下面的一张瓷片打中,嵌入肌肤半寸。只听得醉花主人喊道:“来人!”接连“波波波波”四声,四只毛笔自纸窗中飞出。诸葛扬名强忍疼痛,右手撑地侧翻,避过毛笔,脚上用劲,在走廊上飞奔。 众白衣女子听到主人命令,蜂拥而至,见一人在走廊飞奔,当先四人挺剑直进,分取诸葛扬名四肢。这四名女子剑法造诣显然不弱,诸葛扬名向左避开,左边两柄长剑横生生地削了过来,他只得向右闪避,此时右边两柄长剑抢上,专取他身上要害。四道剑光织成剑网,将他围在当中。诸葛扬名几次突围不出,心中大呼糟糕,踟蹰间瞥见一人剑招,心中不禁诧异:“这不是‘天台剑法’中的‘溪石渐幽’么,怎么她也会?这招之后,应该是‘赤城飞霞’!”避开来剑,那女子欺身进前,长剑飞撩,果然是“赤城飞霞”之招。 诸葛扬名本愁无计脱身,见招不禁心中大喜,“天台剑法”多数剑招他已烂熟于心,知那女子“赤城飞霞”之后,应接“朗霁为缘”,当下不避反进,右手成虎爪抓向那女子手腕。那女子若早料到诸葛扬名会向剑尖冲来,长剑一递便能取他性命,只是她殊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而且她“天台剑法”练得很是纯熟,右臂横拨自然而然地使出一招“朗霁为缘”,右手手腕却被诸葛扬名抓个正着。 诸葛扬名喝道:“撒手!”微一用力,那女子长剑“当”地脱手掉地,四周剑光露出一面破绽,诸葛扬名双足一点,自那女子头顶空翻而过,手上却没松开对方手腕,只听得咔嗒一声,那女子整条右臂脱臼。诸葛扬名回看那女子时,只见她虽然已痛得香汗淋漓,但连哼都没哼一声。诸葛扬名又是佩服又是不忍,双手一暗施巧劲,将那女子向其余三人一推,返身奔走。其余三名女子伸手来接那脱臼女子,手掌一与她身体接触,立刻同时觉得手臂一阵酸麻。 诸葛扬名仗着脚力,引开众女子之后,回到寇英藏身之地。寇英听道廊中吵闹,已知诸葛扬名事败,见他左肩嵌着一块瓷片,花容失色道:“你受伤了?”伸手便要拔出瓷片。诸葛扬名伸手制止,道:“不要拔,拔了流出血来,我们更难逃走了。”寇英关切道:“那嵌在里面该有多痛。”诸葛扬嬉皮笑脸笑道:“没我鼻子被你打得痛。嘿嘿。”寇英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