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消失的雯雯

    “雯雯呢？”武爷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拐角的空位子对着班里问道，周围几个同学眨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没动静，武爷准备走过去找雯雯的同桌问问情况，“老师，她上厕所了”，一个声音从地下升起，很低，是雯雯前桌的一个女生，“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就在刚才！”听到着，武爷放心了，毕竟已经到了17:30，正是学生进班自习的时间，虽然武爷和大多数老师一样抱怨着毫无人性的作息时间，17:05放学，25分钟就要回教室，但是没办法，这就是英才特色！

    武爷扫视了几眼教室，除了雯雯，都在，只是有的已经开始写作业了，有的显然还在回味刚刚咽下去的晚餐，刘猛就在打着饱嗝，身边的同学忍不住嘿嘿地笑他，看到武爷犀利的阳光扫过来，大家都捂着嘴，可是刘猛又打了一个更响亮的，这下全班同学都笑了，武爷也控制不住只能给学生笑一会，不巧的是校长背着手，歪着脖子过来了，“你们班怎么这么吵？”横眉冷对的让武爷一时语塞，看到校长在训斥自己的班主任，班里的同学都不笑了，一个个像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等待着武爷的狂风暴雨，但是等到的只是一片静谧。

    武爷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去批评发笑的同学，但也不能表现的无所谓，于是武爷就用沉默的严厉目光将班级里来来回回扫了几遍，只要谁还在偷笑那就不客气了，扫描完了武爷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就坐到讲台的椅子上，空着的位子又突兀地出现在武爷的视线里。武爷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雯雯自入学来的一系列表现……

    “武爷，你们班的雯雯英语作业没交！”“武爷，你们班的雯雯上物理课睡觉！”“……雯雯上数学课讲话……”“你们班雯雯的寝室卫生很差！被子都不叠……”“你们班雯雯的衣服有问题！”一周之内，武爷接到的任课老师和领导的投诉与批评不下十条，没办法只能找她面谈，于是雯雯第一次正式在武爷面前亮相了。

    “老师，我知道你，我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说过你！”雯雯站在武爷面前却摆出了一副“我知道你底细”的模样，武爷明白这个女生不简单！“你都听到过什么？”“那我不能告诉你，万一你报复人家怎么办？”“报复？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再说，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都毕业了，我犯得着报复人家吗？”武爷心里一惊，要小心不能被雯雯引入歧途，不然到底是批判她还是批判自己啊？武爷决定省去铺垫，直奔主题，于是很严肃地看着雯雯说，“你刚上高一，怎么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有学习上的，有生活上的，还有作风上的……”“哪有？谁说的？”雯雯像一只炸毛的刺猬，显得很激动，武爷知道戳中她的痛处了，“你的作业不写，上课睡觉、聊天，寝室也一团糟，穿的也稀奇古怪……”武爷正在历数雯雯的几大罪状，没想到雯雯竟然用一种很鄙视的眼光扫了一眼自己，嘴里还蹦出一个“切”，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情感充满了不屑。

    这个“切”让武爷无比反感，一个女孩子怎么这样？“你“切”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是事实，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武爷被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一个学生，连作业都不写，课堂上睡觉、聊天的，你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啊？是他们看我不顺眼，才会跟你打小报告！”“换成我，我也看你不顺眼！”武爷一激动顺嘴就说出去了，说完就有点后悔，毕竟有些过激了点，没想到雯雯还真被刺激到了，满脸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了，牙齿使劲咬着下嘴唇，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

    武爷看到雯雯的变化，只能想办法缓和，否则后面的教育工作无法开展，“怎么了？不高兴了？你也觉得被别人说不是一件好过的事吧？”“他们说我无所谓，你不行！”武爷听懵了，“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这样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武爷为了缓解气氛特意拉过来一把椅子示意雯雯坐下。雯雯坐下了，但是也沉默了，武爷犯难了，虽然刚才的雯雯伶牙俐齿让人头痛，这一言不发更让人头痛。

    “你上初中的时候也这样？我是不相信的，如果你初中就这样，你怎么可能考到高中来？”听到初中，雯雯似乎很有感情，立马眼里放光，“我初中成绩好啊，只是中考没考好……”说着眼睛里的光消失了。“照这么说，你是因为对学校不满意所以才破罐子破摔？”武爷大致明白了病根在哪，于是就像个老中医，开始给雯雯喂心灵鸡汤，“在中国你一生要经历的考试多了去了，一次没考好就要颓废下去，那趁早移民吧！就算移民了还是得考试啊，中考没考好，高中还有三年时间，可以继续努力啊，你看咱们学校很多同学中考成绩并不是太理想的，今年高考都考得很好嘛，反而是那些中考成绩不错进了名校的今年考得不怎么样”，武爷一边说一边观察雯雯的表情变化，显然雯雯似乎有些心动，武爷趁热打铁又开始了说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才高一，好好努力高考肯定能考个好学校的！”

    “老师啊，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做不到啊！”“为什么做不到？是不想做还是做得不好？”“我不喜欢英语老师，我以后学文科不用学数学，物理就听不懂……”雯雯开始阐明她的理由，但是武爷及时制止了她，因为这些在武爷看来就是离经叛道的歪理邪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英语老师？”“因为他是女的！”雯雯的答案让武爷大跌眼镜，“那数学和物理老师都是男的啊，你怎么不讨厌呢？”“我是不讨厌啊，只是讨厌数学和物理作业啊！”说完还吐了下舌头，“你们这帮00后，我真是搞不懂！”“对啊，我们有代沟！还不止一代，你不知道吗？差5岁就是一代人！”

    武爷的心里已接近崩溃，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将谈话进行下去，因为他深信自己可以用三寸不烂之舌将雯雯已经歪掉的三观给掰过来，“这样，对于你的问题，我一个一个来帮你解决，首先英语老师的性别，你是没得挑的，再说，老师的形象气质也挺好的，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选美的；数学，我要纠正你一个常识，那就是无论文科理科，数学都是要学的；物理，你不会的题可以问同学问老师，学问学问不懂就要问啊！”武爷觉得自己一梭子子弹应该可以摧毁雯雯心理的偏执的城墙，“你说的都对！”武爷也为胜利的曙光出现了，没想到雯雯又来了一句，“可是我做不到啊！”得，说了等于没说！“那你的寝室呢？你的被子都没叠过，这是你一个女孩子应该可以做到的吧？”“谁说女孩子就要铺床叠被啊？老师你太out了，还是封建思想！”“我？”武爷在心里已经怒吼了，但是跟学生谈话还是要耐心、耐心、再耐心。

    压下去火苗之后，武爷把话题转移到雯雯的衣服上，“好，前面的这些问题，我们以后慢慢解决，你的衣服是不是太过时尚了啊，这里破个洞，哪里开个口，怎么看也不想是一个中学生该有的样子啊，大学生穿的也没你这个夸张吧！”武爷指着雯雯衣服上的骷髅头说。“这有什么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RB乐队的图标”，说起自己的偶像雯雯立马精神百倍。“你喜欢这种风格的？你能听懂日文？”“听不懂啊，但我可以唱啊！”“好吧，你厉害，但是你现在是在校园里，不能那么随意，先把衣服换掉吧，这个比数学、物理要简单，对吧？”武爷用一种商量，不，接近哀求的口气跟她说着，雯雯勉强答应了，“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武爷以为自己取得了重大胜利，没想到下午的雯雯是穿了一条千疮百孔的丐裤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是她特意跑到办公室跟自己汇报说，“老师，我换了啊！”武爷一看上衣是正常了，裤子又开始跑调了，不过相比之下，裤子不太显眼，“能不能再换一条不这么破的啊？你家不会连一条完整的裤子都没有吧？”武爷半开玩笑地说，面对雯雯也只能如此了，“哼，要求真多！”雯雯撅着嘴走了，武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不过晚上上自习的时候，武爷巡视的时候经过雯雯那差点被她绊倒，本来武爷很生气，但一看雯雯是伸出腿让自己看看她的新裤子，一个洞没有，就算短了一大截，武爷本想说什么，但是一想总比窟窿好看多了，于是给了她一个微笑，这下雯雯却白了自己一眼，武爷预感，这个娃娃不简单，以后肯定少不了惹麻烦。

    正想到惹麻烦，武爷一下回过神来，仔细一看时间已经18:35了，雯雯的座位上还是空无一人，武爷感觉到诧异了，于是叫了一个女生去卫生间看看，很快就回来了，“老师，里面没人！”“没有，那人跑哪去了？”“老师，她有没有可能会宿舍了？”这个女生建议道。“好，你先上自习，我来打电话问问生活老师”，武爷边说着边拨通了号码，“张老师，我是雯雯班主任，她不在教室，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她在不在宿舍吗？谢谢啦！”“好，不客气！”张老师虽然平时喜欢跟武爷抱怨他们班女生在宿舍的各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尤其是雯雯，但是一听说人不见了，也很认真地帮着武爷在宿舍里搜了一遍。

    等了一会武爷没等到电话，又打过去了，“秦老师，别急，我还在找，她们宿舍没有人，我帮你把整栋楼都看下，等会给你电话”，听到张老师如此负责，武爷也就放心了，挂了电话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武爷靠在走廊上，试图从雯雯平时的行为举止来推测她这次失踪的原因，无论怎么想，武爷都没搞清楚雯雯为何会不见。要说学习，人家早就不感兴趣了，要逃学也不至于到这时候，要说谈恋爱分手了，也没听说哪个男生喜欢她，因为她性格比较怪，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跟她不亲近……找了N个理由，但是都被武爷一一否定了，不过回忆中最有杀伤力的是雯雯曾经在周记里写过想自杀的片段，武爷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当时武爷还特地找她谈了半天——

    “我只是说想过自杀，又没自杀，我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雯雯面对武爷的担忧如是说，武爷很尴尬，只好说，“那你在周记里反复说什么活着没意思，是什么意思？”“那有什么啊？你们大人不也经常说吗？说说而已，再说，我的偶像自杀了，这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生命，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哈哈……”说着说着雯雯就笑起来了，那笑声令武爷毛骨悚然，“好了，别笑了！既然不想死，就回去好好学习！”“切，凶什么凶？”“你？”武爷词穷，不知如何说她，“原来你还会关心我啊？谢谢，我走了”，临出门雯雯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幕使得武爷开始思考，这孩子的问题肯定缺乏关爱，看来有必要跟她家长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她的厌学问题。

    打断武爷回忆的是张老师的电话，“秦老师，还是没有啊！你问问她家长，有没有接她回去？”“好，谢谢张老师啊！”武爷挂了电话赶紧给雯雯mama打电话，“雯雯mama，你好！雯雯不见了，你快来学校吧，生活老师已经找了一圈了，我再带着学生找找看！”武爷没听电话那边说什么，就从班里找了三四个男生，准备从cao场进行地毯式搜索。“来来，你们几个跟我来！”武爷带着几个学生像电影里的突击队一般，冲向黑漆漆的cao场。“老师，从哪开始找？”“这样，我们五个人从这个位置开始一直扫到对面的宿舍楼，站成一排，中间间距五米左右！”武爷排好了阵型就开始了搜索，天上的月亮还算给力，虽不是朗月却能看清地面，五个人横跨了cao场但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