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雨夜（三）

    西宁城外，曹家堡机场的一家咖啡店的卡座中。

    此时，身着黑色中山装，一副活骷髅模样的步云生，透过咖啡店的透明玻璃墙看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滴，久久不能释怀。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当步云生闲下来，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忆起前世的种种。

    “落叶归根？”

    “还是因为她和他们？”

    想到这里，步云生那一双锐利的眸子闪过一抹落寂，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心间涌上喉咙。

    可是那又如何？

    步云生知道，他永远回不去了！

    故乡，对于这世间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但对步云生来说，那只是一个遥远到虚幻的梦境。

    这种滋味，步云生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还记得最初，是他才穿越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在那个名为步家的地方，他几乎天天都能梦到故乡的土，故乡的树，以及故乡的她。

    可梦都是会醒的！

    那时的步云生听着窗外的鸡鸣声，心中也是这般苦涩。

    后来.....

    家破人亡，

    流离失所，

    再后来......

    步云生如同大多数乱世之人一般如同草芥一般的生存着。

    为了活下去，为了一口饱饭，甚至给别人当过狗！

    那是真正的狗！

    被人套着绳子，四肢趴在地上摇尾乞怜，逗着那些富家子弟开心，与真正的狗抢食。

    但是他没有死心，没有麻木，他依旧想要活下去。

    因为步云生知道，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的机会，总有一天......会回到家乡，那个真正的家乡。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梦，那个故乡，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他忘了，或者说为了活下去，而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亲手将故乡的美梦撕裂。

    乞讨，当狗，修炼，从军，耕地，结婚，生子，养子，发财，退隐........

    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局中人一般，沉迷于那岁月带来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之中，再不敢提起，不敢想起那个可笑的梦。

    尽管他的美好生活，都是梦中记忆的验证，可是步云生却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点。

    因为他认命了！

    直到系统出现的那天之后，这颗掩埋在心底最深处名为故乡的种子，似乎也在那一刻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在步云生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吸取了养分，悄然破土。

    待到他猛然回首，这才发现，树已长成。

    而他，也失去了折断它的最佳时机。

    他只能每日生活在树下，被那乡愁.....狠狠折磨。

    “步爷爷？”

    “步爷爷！”

    “步爷爷！！！”

    “嗯？”

    步云生回过神来，看着那双蒲扇大的粗糙手掌以及五指将轻轻捏着的白色纸巾，不由得愣楞的看着手掌的主人，坐在他对面的王小牛。

    “步爷爷，您脸上。”王小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脸上？”

    步云生伸出自己枯槁的右手，朝着自己的脸颊摸去。

    却摸到了些许湿润。

    步云生猛的将头扭向透明玻璃墙，借着微微的反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泪水湿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