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挣钱也不容易

    强子结婚后，在东湖的其他城市都建立了家具销售点，只靠劳改犯们干活已经不能满足销售需求了，原来的家具厂又重新开了起来，村民们又回家具厂做工了，强子每天在家具厂、门市、劳改农场之间忙碌着，可是事业大了，麻烦也来了……

    先是省城常山的销售门市上来了工商所的人，说他们现在的销售量需要多交工商管理费，然后是税务所的人，说他们的税费需要上调，再然后是派出所的人，说他们这里来往的外地人多，需要建立治安联防岗，如果有能力最好再赞助些治安管理费……

    后是临市同州的门市有人来碰瓷儿，说他们的家具质量不好，电视柜自己裂了，把放在上面的进口大彩电摔坏了，让他们赔3000块钱，不赔就天天带人来闹，让他们生意做不了……

    再后来阳江的门市也有事了，还是个说不得又不得不说的事。纺织厂的刘向前来了，他主管纺织厂的行政办公，想讨好一下新厂长，听说了“志强家具”和张宏宇的渊源后，决定给厂里的主要领导办公室还有作为门面的销售科都换一套宏宇系列家具，样式按照办公家具的样式来，但是一定要有宏宇系列的商标。刘向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摸准了张宏宇的脾气：能力虽强，但恃才傲物，还好大喜功。给刘建民歌功颂德的那一套照样适用于张宏宇。

    置办办公家具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花些钱，纺织厂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小钱。但刘向前认为，志强家具厂里肯定有张宏宇的一份股，多花点钱就能既在纺织厂里宣传了厂长的艺术天赋，又能让厂长也落些好处，这么一举两得的事自己也该有些好处才对，于是他就让门市上的小姑娘给他把300圆一套的家具在发票上按800开，让服务员给自己每套提出200的回扣来，服务员看到这里面还有300的差价呢，心想：纺织厂的人都是傻子吧？自己留回扣就留呗，还非要把300一套的家具按600来付，自己也该弄点好处才对，于是乎，服务员给刘向前开了一张假发票。这发票本是强子搞来应付那些死皮赖脸要他们降价，不降价就要开发票，开了发票也无处报销的那种顾客的。服务员给刘向前开了假发票之后，把300一套的家具款放到了门市账上，剩下的300差价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刘向前买了12套家具，这整整3600块钱让这个服务员差点乐疯了，这可是他将近5年的工资。

    刘向前买回家具之后，到处跟人宣扬着:宏宇系列家具是咱们厂长设计的，厂长可是多才多艺，本事了得……很多人知道了这个事情后，见到厂长就又多了一项马屁可拍，捧得张宏宇心里喜不自胜。

    假发票到了纺织厂的财务科却入不了账，孙雅莉拿着那张假发票找到了刘向前。

    “刘副厂长，您拿过来的这个志强家具的发票是假的，这么大一笔钱，我们财务也不能帮您把账做平了，您自己想办法吧。”孙雅莉知道刘向前的为人，她不愿意得罪刘向前，但这个黑锅太大，她背不动，也不敢背，只有跟刘向前实话实说了。

    “孙会计，你没搞错吧，这怎么能是假的呢？”刘向前怀疑的说。

    “您平时接触发票少，我们干财务的整天和发票打交道，真的假的再看不出来，那这碗饭也没法吃了，这里又没别人，您就抓紧换个真的回来吧。我先回去干活儿了，有事您再喊我吧。”孙雅莉替刘向前着急道，说完就回了财务科。

    刘向前脑子有点乱，心想：这可如何是好？这小一万块钱可是自己垫上的，这可是自己家的老底儿啊。张宏宇啊张宏宇，我给你献媚讨好怎么还弄这么个结果呢？你们挣钱也太黑了，家具这么贵，还要给别人开假发票，良心都跑哪里去了？

    平时做事只进不出，一毛不拔的刘向前脑子一热，就去找张宏宇说事儿去了。

    “张厂长，您看，我一个副厂长，也不容易，您能帮我把发票换成真的么？”刘向前淡淡的说。

    “发票？什么发票？”张宏宇不解的问。

    “就是您跟陈志强弄的那个家具厂的发票啊，您看我给咱厂里比较讲门面的地方都置了点志强家具。可是不能让我垫钱给公家办事不是？”刘向前委婉的说。

    “你别乱说，家具厂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帮他们设计过商标还有家具，但是厂子可是人家陈志强家承包的乡镇企业，那都是在连城县里登记注册的企业，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张宏宇是第一次听说跟自己有关的谣言，有些不快的说。

    “你就别瞒我了，陈志强转正的事都是我帮着办的。以前刘辉让他顶着名儿承包了采购科，现在采购科不实行承包了，他也不来上班，每个月厂里还给他开工资，要不是你点头，他有这个胆子？你还说什么家具厂跟你没关系，搁谁谁也不信啊？”刘向前挑明了说。

    “好，好，这个我也不跟你解释了，清者自清，陈志强不来上班是因为我有别的事情安排他干，你就说说发票是怎么回事吧？”张宏宇有些厌恶刘向前了，岔开话题问道。

    “我知道我这么跟您说话不合适，我也是急的，我买了这么多家具，他们却给我开了假发票，财务入不了账，这么多钱让我怎么出啊？”刘向前见张宏宇表现的很不满了，他赶忙客气的说了自己的难处。

    “咱们厂的经营状况刚好点，不要这么浪费了，你去把这些家具都退了吧，我跟陈志强打个招呼。以后这种事别自作主张，该请示就先请示。”张宏宇不耐烦的打发了刘向前。

    张宏宇想到以前刘建民花钱的大手大脚，又联系到刘向前买家具的事，觉得该控制控制这些副厂长们的手脚了，于是开了一个领导班子扩大会，宣布以后但凡支出50元以上的事，都必须先跟他请示。

    家具没有全退成，因为销售科的那套家具被王楠留下了。大庆为了让两个孕妇平时能工作的舒适些，问了强子家具多少钱，决定自己掏钱把它买下，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大庆为了让二女少cao点儿心，执意要和刘向前一起去门市退家具，顺便把自己留的那套家具钱给付了。

    “刘副厂长，你不知道我和陈志强的关系，我们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他门市里的售货员都是我们村的，我跟你去退货，他们也不会刁难你。”大庆跟刘向前说。

    刘向前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拿回扣的事，故意推脱道：“陈副所，就不麻烦你了，你这里还有孕妇要照顾，你把钱给我，我去办就行了。”

    “没事儿，不麻烦的，刘副厂长，那么多家具，大庆跟着去你也好有个帮手。”小花也客气的说道。

    刘向前是死活也不让大庆跟着去，大庆看出这事儿肯定有什么猫腻，也不再多说了，把钱给了刘向前，随他去了。

    刘向前来到家具厂的门市里，强子已经等在那里了，看看家具也没什么磕碰，就让伙计搬回库房了。强子让会计给刘向前退钱，会计按实收的3300退给了刘向前，刘向前看到后，把强子拉到了没人处，小声说：“我当初是给了7200的，你没看你们这假发票上开的数么？9600！你也是做买卖的人，我也不瞒你，2400是我自己落的，你老乡留了一套，怎么你也该退我6900吧？”

    “刘副厂长，您都把我说蒙了，我虽然上过高中，可是数学确实不好，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强子让刘向前报出的一堆数字搞晕了，不解的问。

    “你把那天那个售货员找来一问就明白了，具体的事我也不想再解释了，说多了更麻烦。”刘向前欲哭无泪的说。

    强子找到了当时收钱的售货员，把她叫到库房里问到底怎么回事，小姑娘看自己拿钱的事让老板知道了，怕强子开除了她，再回村里找她麻烦，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还说钱自己存起来了，一会儿就给他拿过来。强子弄明白之后，开心的乐了，心想：刘向前家里那么奢华，过着资产阶级生活，都他妈是敲诈工人的血汗，当初自己还陪着爹给他送过500块钱，这回你小子落我手里，我非给你长长记性不行。

    “一会儿跟我去找买家具的人对质，你就咬死当时就收了他3600，懂么？等把他打发走，我给你提600当奖金！这事儿以后你就给我烂死在肚子里，明白么？”强子交代售货员说。

    “谢谢强哥，谢谢强哥，我明白，我肯定按你说的办。”售货员保证道。

    强子带着售货员出来，跟刘向前说：“刘副厂长，人我找来了，情况我也问了，可是跟你说的对不上啊。”

    “怎么就对不上了？你问问她，我是不是每套家具按发票上800刨了回扣按600给的？”

    “没有的事，我都从来没一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再说了，300的家具傻子才掏600买呢。”售货员认真的说。

    “你，……你怎么能说瞎话呢？做买卖要讲信用啊！”刘向前有怨没处申的苦恼着说。

    “刘副厂长，咱俩都是同事，家具厂是我们家里的小事业，真经不住您这么几千几千的要。您说订办公家具我就给你做办公家具，订金我都没朝您要过吧？您说退我就给您退，我也没打马虎眼吧？可是这订做的家具你让我以后卖给谁去？我费工费料的给您鞍前马后的忙活，到头来您还给我弄这么一出儿，我现在还怨呢？”强子装作委屈的说。

    “钱肯定是让这个小妮子装自己兜里了，你给我交出来！”刘向前冲售货员喊道。

    “我真没有见过你说的钱！你少冤枉我，你还是个副厂长呢，别这么血口喷人！”小姑娘坚持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