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入庐江卧榻雄辩
孙翊看着说话之人,心中不由一阵快慰。此人正是跟随父亲孙坚的老臣,丹阳人朱治,字君理。 朱治在历史上的东吴政权中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不仅仅因为他是江东四大族朱氏之人,更因为他才是让孙策下定决心离开袁术自己独立的谋主。以至于就连孙权掌握吴国后,不光经常设宴款待朱治,甚至于要在朱治来的时候亲自出迎,就连朱治的随从也多有赏赐。凡此种种,足见朱治在江东的地位了。《三国志》中记载,“权常叹治忧勤国事。性俭约,虽在富贵,车服惟供事。”说明朱治不光能力出众,而且人品高洁,绝对可称吴之君子。朱治不光自己牛,还有一个儿子也很牛,那就是朱然。朱然本姓施,是朱治的外甥,后来被他收为养子,这可是后来在吕蒙死后继承其位的人物。而且朱然的儿子也很牛,名朱绩,后官居东吴大将军。 对于这样的人物,孙翊自然要拉拢,而且此时朱治自告奋勇要陪自己去庐江,那更增添了自己此行的成功率。孙翊忙道,“有叔父护佑,三郎感激不尽,此去必定成功。” 孙翊这话,让旁人听了好像是在朱治的帮忙下孙翊才会把事办好一般,说的朱治心里痒痒的,对孙翊的好感直线上升。 “三郎过誉了,此次你才是正主,我只是协助罢了,呵呵。”朱治笑眯眯的道。 孙策一看朱治答应前往,心里的担心又少了一分,便道,“还请叔父多多照看三郎,他腿上有伤,若是~”孙策后面的话没说,他本想说若是万一事不成的话,还希望朱治能保孙翊回来。 朱治何等精明,这话还听不出来,当下大义凛然道,“伯符放心,就是背我也会把三郎背回来。”说罢,胡子都有点飘。 “多谢叔父。”孙策朝着朱治躬身一礼,朱治连忙侧身避开,道,“伯符放心便是。” 孙翊看着两人的表演,心中暖意陡然而生,这才是重情重义的好大哥,比那个孙权强多了。 事既定,孙策也不再多言,派人将孙翊送回去休息,明日入庐江。 第二日,孙策专门挑选了四名心腹亲兵,将一床榻拆了,只留上面的板铺让孙翊躺于其上,然后又亲自带领诸将并一行人送至庐江城外二里处。 临别前,孙策拉着孙翊的手,轻声道,“三弟,事若不可为,当保住性命要紧,为兄再想办法救你便是。” 孙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大哥放心,小弟必不会行险恶之举。”言罢,对着朱治道,“叔父,启程吧?” 朱治点点头,对孙策道,“伯符勿忧,就此别过。” 孙策又看了看自己的孙翊,再瞅瞅朱治,艰难的挥了挥手,沉声道,“去吧,早去早回。” 朱治上了马,与众人一抱拳,然后缓缓跟在四名亲兵抬着的孙翊身后出发了。而孙策则在孙翊等人走后一直目送着,久久不愿离开。同时,还有一人也是一直看着孙翊等人远去,可眼中却充满不甘。 快到庐江城门处时,上面的军士拉弓搭箭瞄准众人,一名军官看见后大声道,“来人止步,否则休怪箭矢无情。” 孙翊一行人停下脚步,朱治单骑向前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后,回道,“我们乃是孙将军使者,前来拜会陆公,还请通禀。” 军官看了看众人,特别是发现还有个躺在卧榻上的小子,顿觉惊讶,想了想后道,“稍待片刻,我派人回报。” 朱治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孙翊,但见孙翊面露微笑,并无任何惊惧之色,更让朱治感觉欣慰。 庐江太守府内,陆康正在书房教导自己的儿子陆绩,门外传来略带稚气的声音,“从祖,侄儿求见。” 陆康闻言道,“进来吧。” 门外之人应声而入,陆康望去正是自己的族兄之子陆逊! 只见陆逊朝陆康拱手一礼后,道,“从祖,西门派人来报,言城外有人自称袁军使者前来,欲求见从祖。” 陆康问道,“来者几人?” “共六人,一人骑马,另外四人抬一卧榻,榻中尚有一人。”陆逊回道。 “嗯?四人抬塌前来,哈哈,笑话!”陆康的脸色一变,道,“真真欺我庐江无人乎?如此托大,也敢妄称使者,使人撵走便是!” 陆逊神色不变,回道,“禀从祖,那塌上乃一小儿,以逊想来,其如此行事想必还有深意。” “哦?”陆康闻言看了看陆逊,不禁感叹,小小年纪经历丧父之痛,却又好学上进,人还长的漂亮,这孩子太出色了,今后之前途真不可限量也。又仔细琢磨一番,道,“既如此,随我去城上一观,看其到底是何心机。”说罢转头对着儿子陆绩说道,“你继续读书。” 陆绩闻言,拱手道,“是,父亲。” 陆康点点头,然后直往门外走去,而陆逊则跟随于陆康身后,离开之时还对陆绩做了个鬼脸,把陆绩气的够呛。 很快的,陆康与陆逊来到了西门城楼之上。陆康向下望了望,大声道,“我乃庐江太守陆康,城下之人报上姓名。” 朱治闻言,催马又上前十步道,“我乃孙将军帐下从事丹阳朱治,榻上之人乃是故乌程侯三子孙翊是也。” 孙翊听完后,吩咐四名亲兵将自己往前抬了抬,然后支起身子朝陆康拱手道,“小子孙翊,因腿上有伤,不能全礼,还请陆公担待。今日前来只为两家和好,还望陆公能够接见。” 孙翊话不多,但句句清晰,不掺做作,更加上本来年纪小,更让人感觉到童叟无欺的亲切感。 陆康听完后沉吟一番,对左右言道,“此子之言诸位觉得如何?” 陆康左右多为陆氏族人,其他也多为庐江大族,且几天前的一战已经见识到了孙策手下江东子弟兵的悍勇,本就已有息兵之意,但因陆康在前都不敢妄言,皆道,“但凭太守(家主)大人做主。” 陆康看其余人等并无言语,转而看了看陆逊道,“贤侄以为如何?” 陆逊本在陆康身旁,此时闻言后,很平静的道,“对方执礼而来,若是怠慢,怕有损家主和陆家名声。况一孺子尔,何惧之有?” 陆康欣慰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下去将那小儿抬进来,除了那丹阳朱治,其他人皆不能入城。诸位,我们去太守府吧。”陆康还是有点担心那四名亲兵,因为单凭那身材和散发出的气势就知道,那四个亲兵绝非易与之辈。反观朱治和孙翊,一个是峨冠博带有君子之风,另一个则是受伤之孩童,威胁性就少的多了。 左右听见,自有人下去安排。 城门开处,一队士卒自内而出,将孙翊一行人包围其中,领头的队正道,“两位请随我来,但几位军士却不能入内。” 四名孙策亲兵皆是紧守在孙翊身旁,却不离去。孙翊笑了笑,对四人言道,“无妨,几位在此稍等片刻,我与朱大人去去便归。”说吧看了看朱治。孙翊很明白,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朱治笑笑,示意无妨。 那四名亲兵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之人坚定的道,“三公子,属下就在此等候,若三公子与朱大人不能出来,那属下四人也无颜回见将军,必追随三公子于地下也!”话一说完,四人轻轻放下床榻,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径直坐在了地上,一副入定打坐的样子。 可实际上庐江城出来的那队兵卒却着实的感受到了压力,特别是那四人虽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明白的告诉众人,若是敢轻举妄动,他们必会暴起杀人。 那领头的队正也对这行人肃然起敬,心中感叹,“这孙氏手下之兵确实强悍,庐江与之抗衡极不明智也。”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四位放心,即便议和不成,我家大人也绝对不会难为你家公子和这位大人的。”说罢,一挥手,四名强壮的庐江士卒上来抬起孙翊前行而去。 而朱治则是和那名队正一起,并肩策马前行。 一路无话,孙翊和朱治被那名队正送到了太守府前,自有人上来对二人进行了一番检查,发现并无不妥之处后,这才将二人径直带往正堂之中。 入得正堂后,几名兵卒将床榻放下,然后退了出去。一出去,那几名兵卒就累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其中一人道,“好家伙,咱们换了三拨人才把那小子抬进来。可城外那四个家伙自始至终都脸不红,气不粗的,果然厉害啊。” 另一人使劲捶打着酸痛的胳膊道,“你知道什么啊,那是当年江东猛虎孙文台麾下的江东子弟兵,这帮家伙狠着呢,听说个个都能以一当十。现在城外的孙策帐下这样的江东子弟兵也就还有一千多人了。” 剩下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其中一个苦笑道,“可别在战场上遇到他们,咱们和人家相比,真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