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信
咬住手臂的牙口松开了,连扼住腕子的手也撤了去,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连麻痹感都不强烈,阿月发觉自己还能站立,手是手,脚是脚,还能思考问题。 忍不住眼皮睁开一条缝,斜眼瞄去,破军正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瞅着他。再端起被咬的手臂查看伤口。 两排牙印陷在rou里,有些潮红,但不见渗血,少许湿润的水光,应该是毒唾。这完全算不上是伤口吧,莫非对方不想让他痛快地立马死去?只浅浅咬一口好让毒素慢慢渗透? 阿月对上破军的目光,从容问道:“多久毒发?” 破军喉头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立即又咽回去,一甩袖子抬脚走开。 喜怒无常,神神叨叨。 阿月不再去惹他,嫌恶地将牙印上的口水用衣袖擦去,想待会儿自己将化为一滩脓血,得找个方便他们铺砂砾收拾的好位置才行,于是踱步到石门左手边准备盘腿靠墙坐下。 他正躬身撩起衣袍前摆,胳膊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你,做什么?” 破军像牵驴子似的,拖着他往里间踏步走去,脚步很重,仿佛带着点火气,“你厉害!你绷的住!又没有旁人,还给老子装!” 阿月一头雾水地被他摁到椅子上,面前八仙桌面有几样色泽鲜艳的瓜果糕点,漂漂亮亮摆在瓷盘中,应该是不久前特别备上的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一杯颜色清亮带着香气的茶水被粗鲁地推到阿月手边,水面浮动着两三片薄嫩的花瓣还有几丝幼小的蕊芯。看似普通花茶,反正已经中了剧毒,口渴难耐的阿月毫无顾忌地端起茶杯仰头就喝。 破军咕咚咕咚像喝酒似的豪爽地干了两杯,看见阿月放下了空杯子,便又拎起茶壶给他满上,“我知道你喝不得酒,特意准备了你从前喜爱的野茉莉。” 他确是沾酒即醉,这茉莉花茶的清香也十分对他胃口。 阿月不禁狐疑地扫了狼王一眼,“你怎知我喝不得酒?” “嘿!”破军没想到他的演技出奇的好,“我不但知道你酒量奇差,还知道你女人爱吃烤鸡,刚才送过去的大山鸡是狗尾亲自烤的,可合她心意?” “你怎么连她的事都知道?”阿月惊奇之余不忘再次声明,“阳姑娘不是我女人,别乱说。” 破军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知道?!我乱说?!你俩未成亲那会儿整日腻在一起,你还带她来附阳狼洞小住过几日,我好吃好喝的生怕怠慢你们,你凡事以她为先,一切由她做主,活脱脱一个惧内的,她吃啥你就要我们提供啥,我会不知道你女人爱吃什么?” 阿月先是被他的言论吓了一跳,很快却又平复下来,“我命不久矣,你还有必要编排故事逗我玩么?” “谁逗谁玩?!”破军眯起眼仔仔细细盯着他眼眸,仿佛要把他内里隐藏的东西看穿,“变成人类的样子,就真把自己当成人了?眼下只有我俩,还需要绷着么?” 作为千年修为的狼王,他见他的第一面,就已嗅出深藏在他体内的熟悉气味。样貌可以有所改变,魔气可以彻底收敛,但是气味,伴随着整个生命过程,无论如何不会消失无迹。 白袍男子的体内正无时无刻散发着淡淡的,只有最为敏锐的嗅觉才能辨出的魔王月无殇的气味。 如果是为了在临仙道士面前隐藏身份,甚至在自己爱人面前掩饰过往,可现在并没有那些相关的人,还要继续装模作样的话,就真让人恼火了。 但破军不知,阿月并不是有心隐藏,他真的已将往事遗忘。 “你说我不是人,难道我与你一样是狼妖?”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但如果真的是妖怪,在临仙山生活这么久,师父、师兄没道理看不出来,还能待他如亲人? 所以阿月认定卑鄙的狼王又要开始玩把戏了。 “你不是妖,但也不是人,就算你变成一块石头,也瞒不过我的鼻子。”破军从他乌溜溜不含杂质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魔性,但是他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奇怪,过去不见得魔王有变幻成人类的本事呀,难道并非是他自愿遁世隐居,而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隆起眉头,试探性说:“你是魔,不记得了吗?月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