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hapter.11
这位兄台虽然只有半截身子,但封艾绝对不怀疑它有着能从残奥会里脱颖而出突破世界纪录的本事,换句话来说,跑是绝对跑不赢的了。念到这层,封艾便直截了当地放弃了继续往前逃命的想法。 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封艾的余光瞥见了方才见过的、马路牙子下水渠状的坑洞,心念一转,急喊道: “伊斯特!这边!” 伊斯特愣了愣,便看见身前的封艾无比麻溜的两三个箭步、再一个滑铲,直直地飞向了路旁的坑洞里。好巧不巧的是,这时的坑洞里正好有另一位戴着女伶面具的兄台从洞口爬出,打算到街上逛逛透透气,结果刚探出半边脑袋,看见的不是那宽敞的、人山人海的大马路子,却是一双42码的、不怎么干净的廉价运动鞋。如果说世上的伶面人真的存在那么一丁点人性,又或许有着那么一丁点表达情绪的能力,又如果说伶面人真的有眼睛,能够看见即将发生在它脸上的事情,它或许会惊诧地喊出一声“卧槽”。但现实是残忍的,因为伶面人不会说话。 喊出“卧槽”的是封艾。 在这个无比危险的时刻,目睹了全程的伊斯特……惊了。 伊斯特愣住了足足有两秒钟的时间,在确认了无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多有令人无语,毕竟身后还有着个非常惊悚的怪物穷追不舍,实在不是吐槽的好场合以后,便在万般无奈之下纵身一跃,跟着跳进了那小小的坑洞之中。 封艾完全没想到这坑洞距离地面的高度如此惊人,在失重的过程中,封艾看见身下的无辜伶面人兄台顶着一张印着鞋印子的面具急急下坠,但他来不及心生歉意,因为此刻危机尚未解除,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封艾在空中一个极为伶俐的转身,看向了自己先前跳进来的坑洞,直到确认伊斯特也跟着跳进来的那一瞬间,当机立断地双手一合,在洞口处具现化出了一块硬度堪比钻石的挡板。随着一声剧烈撞击产生的轰鸣声、以及强制使用异能带来的大脑剧痛感之后,封艾便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在半空中昏迷了过去。 …… 封艾在意识恍惚中醒转过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来自身上的绵软触感。 压在身上的伊斯特算不上重,甚至鼻尖还能隐约传来她颈间的淡淡香气。分明已经在这狗屁不通的地方亡命奔逃了不知道多久,这妮子身上还没点汗臭味,实在是令人妒忌。封艾如此想着。感受着来自身上、和身下的温软触感,封艾觉得很是舒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这样继续再睡下去。 因为封艾真的很累,也因为此刻的他确实很舒服。 舒服得就像是汉堡包中间的、用劣质面粉和牛rou碎拼凑成的廉价rou饼。 封艾眨了眨眼睛,忽然发出了一声仓促的、少女般的尖叫,抱着满脸通红的伊斯特往旁边滚了好几圈,方才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方才躺着的位置。 是方才那只可怜兮兮的无辜伶面人兄台。 它的面具上犹自印着封艾的大脚印子,在遭遇了这从天而降的一记脚法,又同时充当了两个人的坐垫以后,可怜的伶面人兄台所受到的伤害显然要比封艾要来得严重、以至于看起来是彻底领完了便当、深藏功与名了。 封艾又眨了眨眼睛,强作镇定地掩饰着尴尬。此时的他在滚了两圈以后已经和伊斯特交换了位置,好巧不巧地坐到了伊斯特的身上。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非常自然地从伊斯特的身上离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伶面人兄台隔壁,双手合十,念叨着: “这位仁兄,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愿你来世能投个好胎,阿门。” 做完了法事,封艾站起身来,用余光瞥了瞥呆坐在地上,脸上红晕未褪的伊斯特,干咳了两声: “咳咳、那什么……咱们这好歹也算是脱险了,可喜可贺嘛……” 说着,封艾便顺理成章地开始打量他们坠入的这个房间周围的景象。 这里甚至说不上是一个房间,就是将地下的泥土挖开做成了房间的胚子,没有地砖,也没有任何家具。 房间的格局极为诡异,在房间正中间的地板上,有个灯泡朝上的吊灯,而门口却做在头顶靠近天花板的地方。 看起来就像是,将一间正常的房间翻转了过来一般——天花板就是地板,窗户则在普通人远远够不到的高处,当然也是倒着装的。 许久没有动静的阿尔萨斯似乎是意识到了此刻已经脱离了危险,终于从伊斯特的领口跳了下来,跟着封艾从一条本该是螺旋向上的楼梯走下了“二楼”。二楼——或者是地下一楼的格局看起来与一楼别无二致,都是空荡荡的房间,高过了头顶的窗户,窗户是完全封闭的,背后就是土墙,只有装饰的作用。 封艾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焦急地踱着步,手指捻着自己的头发,不断碎碎念着: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待在这种地方,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是正常的,只有自己才是颠倒过来的……这样的设计意义何在……” “除了颠倒的房间以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太稀松平常了……” “但是,就是因为太平常了,恰恰才是最不平常的……” 封艾忽然走到了墙边,双手撑地,倒立了起来。伊斯特不解地看了封艾许久,直到封艾憋得脸色发青,又趴到了地上。虚弱地呐呐着: “妈-的,倒过来看倒是正常了,不过一点卵用都没有。”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空无一物的,黑黝黝的门口。 “我现在感觉糟透了,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封艾痛苦地挠了挠脑袋,压下烦躁的情绪,强打精神理智地分析道: “这里是地下水道之下的,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有可能跟温柔乡有着极大的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够设想克莱希正是想要逼我们走投无路,来到这个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克莱希到底想让我看到些什么?这间颠倒的房间又意味着什么?” “伶面人明明不依赖视力,在下水道里不需要光线也可以准确地找到我的位置……既然是这样,这里的照明设备又是做什么的?难道说,这里其实不是伶面人活动的地方吗……” 伊斯特静静地跟在封艾的身后,微张着嘴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封艾又带着阿尔萨斯跳下了阁楼,这也是整个房间最底下的一层,这个狭隘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是尖角朝下的三角柱,再往下便是厚实的泥土,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 封艾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们只能稍作休息,再另做打算了。” 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地面正中间倒置着一盏吊灯,把这片地方照得明亮。给两人带来不少心理上的安全感。此时的封艾和伊斯特正坐在地上,解开了身后的背包,沉默地啃着从家里带来的储备粮。如果不是几米开外的地方还躺着一位死于非命的伶面人老兄的话,这里倒是还有那么一点野炊的气氛。